我喜欢这个味道。剩下的九坛,全要了。酒劲上头,我一动不动地瘫在台阶上。她们说什么,我能听见,但已经无法思考。体温一点一点地攀升,我心跳如鼓,想要个女人。我说:“扶我去寝宫。”薄情的小梨花赌气去了沧澜山,杳无音讯。我孤零零地等在这里,是为了什么?我是有脾气的,我不想再等了。我要证明我不是没有她就不行。自荐枕席的数不过来,我挑哪一个?软的,摸起来舒服。我一低头,贴上了两片香甜的嘴唇。我觉得我渴了,迷乱了,不想放开。“啊,好孩子。”我们分开了片刻,又吻在了一起。我很喜欢那她那根搅得我慾吙燓裑的小舌头,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她把我按到床上,问:“你看清楚我是谁了吗?”我只好努力让自己集中精力,努力去看。兔子一样的面容和记忆中的脸重叠,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影姬影姬,你怎么又把傀儡离拼起来了?和这样一个没有灵魂的工具交欢,与对镜自磨有什么区别?可是,悲哀地,对着离的脸,离的身体,我做不到没有反应。我听见自己淫猥无耻地说:“你是最的仙女姐姐。”仙女姐姐骑在我身上,带我去了天堂。听说酒能壮胆,这是真的。我醒来时,傀儡离已经不见了,但那些激烈的画面挥之不去。她的嘴,她的手,她的表情,她的声音,我在她面前迷乱的表现,想起来,又会冲动。饮鸩止渴,我还有救?我在空荡的大床上辗转反侧,竟然有点兴奋。谁也没有命令我不准和一个傀儡在一起,只要我愿意,我可以给身份,让她名正言顺地站在我身边。那时候的离,你算个什么东西?“哈哈,哈哈哈哈。”我对着层层纱幔快意地笑。复仇计划从心底滋生,尚且没有机会破土而出,魔界就变天了。其实我早该想到,仙族不会罢休。八千年一次阴阳交替,天地之间的浩气浊气相互角逐,天界魔界的实力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一个八千年是属于天界的,仙术为尊,道法昌盛,莲烬牺牲了自己,才保住魔界。仙族没有占尽先机,又害怕下一个纪年黑暗席卷,已经三番五次潜入深渊大殿,企图破坏,只不过,那些虾兵蟹将,还不够填血君的胃。我不以为意,得过且过。急什么?距离下一次阴阳交替还有一百二十年,彼此都还有时间。但是,有人偏偏一刻也不能等。北天无上神君临渊,为了讨父亲昊天神尊大帝的欢心,赶在他生辰之前,带着轩辕夏禹剑,只身来闯十一重天。临渊劈开了封印莲烬的冰山,企图把莲烬掳走,这一举动,引来全族震怒。我也是魔族,我和他们一样,绝不容忍。可以死,可以疯,但不可以看着莲烬被亵渎。临渊说:“我代表天界最强的力量,你们上前,是找死。我再说一遍,没有人是我的对手!”天界最不起眼的太子,为了得到承认,放手一搏,素有“战魔”美誉的月君竟然败阵。临渊出乎意料地强悍,我用了十成功法,才把他堵在了深渊入口。正如我不知道天界有这样一个强大的神君,临渊也不知道魔界有我这一样一个不输给他的魔君。我露出一个恶意的笑,他看清我的脸,不可置信。“快住手!别追了!”黑暗中,羸弱的女子气喘吁吁地朝我奔来,风鼓起她的衣袍,像一盏泛着白光的灯笼,沉浮于世。眼底都是白茫茫的影子,我呆住不动。她还在叫:“你们上当了,他根本……”“小心!”我大吼一声。迟了,血色的透骨钉穿胸而过,我看到一只断了线的风筝,翻下山坡,急急地坠落。我扑上去,一把接住,叫她的名字:“离!”离曾问过我,为什么总是缠着她。我说:“和尚的预言。我往东走,一直走,遇到的第一个人,是我的情劫,你猜我遇到了谁?我摘了一朵花,然后遇到了你。”我早已记不清楚我遇到的第一个人谁。我说了谎,如果谎言能换她一笑,我愿意信手拈来,虔诚奉上。现在我知道了,这不是谎言。未尘说的是,第一个碰到的人。我走过了那么多路,看过了那么多风景,错过了那么多人,过往的颓靡浪色如梦幻泡影,匆匆流过,唯一一个让我伸手去触碰的,是离。我再次接住了她,她却化成了一团花雾。影姬说:“她没有意识,我帮不了她。妖若有意识,迟早会幻化人躯。”医官说:“元魂不散,总有成形的一天。夜君不惜日日以血肉相饲,是她的造化。”是的,我把那团花雾养在自己的肉身里,我能感觉到,离还活着,虽然不是清醒的,但她在吞噬我的灵力,享用我的身体。我疼得摔倒在地,脸上渗出了汗水。我想象那张红润小巧的嘴,一下一下地啃着我的心脏,慢慢地,闭上了眼。离的元魂依附于我,我去人间,她也不声不响地尾随。我停下来回望,说:“你看你,连身体都没有,离我稍远一点就不能凝聚,我把你丢下了,你怎么办?”她听不懂,仍旧懵懵懂懂地飘在那里。我不禁失笑,这是我所希望的吗?我和离终究只能以这种方式在一起,才会没有争执和猜忌?这样的幸福未免过于残忍。“放心,我不会那么做。我和你一样,喜欢鲜艳的花,流动的云,而不是按照莲烬的设想,总是从同一个地方升起,同一个地方落下的日月。我想要活的离,不是傀儡。”“但是你别离开我太久,我怕我忍不住爱上别人。”“飘了一天,是不是累了?再往前一里,就是凌云寺,那和尚让我往东走我才遇到你,我想去见见他,不过,他应该已经不在了。因为血君总是坏我的事,我一怒之下让人把和尚杀了。哦,是了,你不知道,血君喜欢这个和尚,他身为男子,竟然用幼女的身体去引诱和尚……血君变成这样,也是拜我所赐,我是不是太恶毒了?这就对了,我本来就是魔头,我若狠毒起来,影姬也甘拜下风,这世上比我还坏的,只有一个叫离的妖怪了,她不和我斗狠,我多寂寞啊。”“克制一点,离。灵力走得太快,我会难受。我明天可是约见了金陵红极一时的花魁,在她面前昏倒,我岂不是很没面子?”自言自语是一种病,明知道不会有回应,我还是忍不住。我跋山涉水,在阴阳两界穿梭,不想让人察觉我的絮絮叨叨。一天夜里,深渊大殿的风卷起床帏,我打了个寒战,觉得周身发冷,心脏又剧烈地痛起来。那团暧昧不明的雾气压在我胸口,渐渐地显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我的手臂让她啃得七零八落,露出森森的白骨。她表现得比任何时候都饥渴,却又不想把我一下吸干,我由着她胡闹,一如既往地纵容。只是,太痛了。我能听见她吞咽血肉的声音!然后,是属于女人的呜咽,我被纳入了一个温软的怀抱。“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很饿,我不知道是你,我……”我魂牵梦萦的眉眼清晰可见。我欢欣地喟叹:“你真的是饿,不是恨我恨得想把我生吞活剥?”离舔着嘴唇说:“我什么时候恨过你?”我说:“你躲着我。”看了一眼她娇艳欲滴的红唇,又说:“你知道这一次我等了多久吗?”离没有回答,她抓着我凝重地说:“我想起来了,我要和你说,你们上当了。那个临渊根本只是个诱饵,用来吸引你们的注意,我去深渊圣地找你,正看到天界几位仙君在动帝尊的肉身。你们再不回头去截住,他们就——”“他们已经把莲烬带走了。”我打断了离的话,望着她震惊的表情,好笑地说,“离,你以为你晚上睡觉,早晨就醒了?我等了你二十年,二十年,说什么都太迟了。”我说:“你想赎罪,只有一个办法。”“什么?”“双修合灵。”我躺在离身下,她伸出舌头,在我的喉结上打着圈。我有一种错觉,她会忽然咬破我的咽喉,抽干我的血液,我在髙謿中化成一堆枯骨。期待凝结于心,饱含着肿胀的酸痛。离像一条妖娆的水蛇,缠绕着我的躯干,待我想要索取更多,又不着痕迹地地滑开。我恼怒地握住她的手,她用力挣开,用两条雪白结实的长腿锁住了我的腰,扶住我缓缓坐下。“啊……”她微微张嘴,晶莹的汗水挂在鼻尖,折射出奇异的光芒。我心头狂跳,诚恳地乞求:“好姐姐,别停着不动。”离卖力地扭动腰身,她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我说:“是你?”仙女姐姐。她点头:“是我。”既然如此,为何当初要离开?离的手轻轻撩上了我的脸,描摹我的形状,我想到了花间舞动的蝴蝶,蝴蝶眼底有。一个翻身,我压着离。她吟哦的声音,很好听,像哭,也像笑。月光一片清冷,女子步步生花,水袖张狂地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