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鼓作气对我上下其手……她、她、她泡茶就泡茶,老来撩拨我做什么!钟河岳,你也是!胡搞个甚!就算救,也应该是她救我呀!沂儿拍着我的背,为我平喘止咳,不无怜悯地感叹:可怜王大人想将皇权与美人兼收的野心太大,脑容积却太小,到头还是和琴王一样,被钟河岳纳入囊中揉圆搓扁,平白受了我俩这么多年的冤屈。……我无语,好半天才把跳脚冲动压下去。“你‘怜悯’杀父仇人的态度能不能不要装得那么像真的?”“你看你,又冤枉王大人。旦夕是老鬼给琴王的,他晓得你知道他曾将旦夕授于琴王,若是只这一条线,我们很容易怀疑到他身上,所以便借王汐和东方旭的交情使了一道障眼法,让我们把矛头转向王汐,饶以自保。嗯……不说这些,咱们说正事,方才,皇上是在埋怨臣妾心口不一么?可是,臣妾对圣上之心可表日月,此情如我手,缠绵缱绻,至死方休……”……我的后半生绝对比前半生凄惨,如果前面几十年只算前半生,而不算一生的话。玉千斩,你说得没错,你无奈,我更无奈。无奈就无奈在对心爱之人无可奈何。你的苦,我明白,战友,说什么我也会把翎秋恨救回来,不为别的……我绝不会让你一个人逍遥了去,我还要从你身上找平衡!“别乱动,一会儿硌到伤口又喊疼。”沂儿在我脸上拍一下,力道不比春风重多少,但只消这一下我就稳住,张牙舞爪的不满散去,愣了片刻后,我长出一口气,双唇朝前努了努,因为她温暖的手掌在那一拍之后并没有离去,而是持续地捂着我冰凉的脸,暖着我的唇。绝对,绝对不承认我眼里渐渐堆起的东西叫作眼泪,打死,打不死都不承认,可我的右手终究是没办法再这样捂在我脸上了,只好借她右手,让我的脸再享受一下舒舒服服靠向右边的感觉。我凭着木感,伸手越过自己的下巴,慢慢去够她的下巴,以为是在我头顶的,没想却是在我脑后。终于够着,挠挠。“沂儿,给朕笑一个。”她呵呵,笑得那叫一个干,倒令我晓得自己是在强人所难了。然后,我们依旧蜷在一起。我坐在她怀中,她把脑袋搁在我肩上,脸靠着脸,心贴着心,舒适,也惬意,可这样单薄的宁静似乎一碰就会碎掉,所以我和她都小心翼翼地呼吸,小心翼翼地牵手,小心翼翼地亲吻。如果当初,我们选择了各走各路,现在的我和她又会是怎样的呢?我想都不敢想,生怕想了,这场美梦就会烟消云散——我留一双清亮的眼,看她牵着别人的手出现在某处,而我只是麻木地与她擦肩而过,并不多瞥一下,之后,我继续我那一潭死水般的生命,她享受她那与我无关的年月。呵呵,如果得到她的代价就是让我少只臂,盲双眼,受些小灾小难,那太好了,我简直把下辈子的福气都赚出来了。“傻笑什么?”她吐气如兰,在我耳边轻声问。我并不知道自己高兴过头,竟然笑出了声。“笑你做了赔本买卖,把自己搭进来,无端陪朕受这半辈子的算计。”我是倒霉蛋,生不逢时,叫人阴了也就阴了,反正我也没少祸害别人;她却是阳光灿烂,锦衣玉食地被九王爷娇养了十几年,直到嫁给我才体会到什么叫苦,什么叫愁,什么叫悲,什么叫忧,实在不该。“你不知道我也在算计你么?”嗯?我愣住,随即摇头。确实不知道。“我贪恋你美色,千算计万算计才把你糊弄得爱上我,否则你以为你凭什么现在会安心在我怀中呢?”哦,也对。我恍然大悟,忙不迭点头。“你啊,懒得动脑子,就是个处处让人算计的命,多亏你兽性多,人性少,要是常人,早陷在其中,光怄气就能怄出痨病来。”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骂我……我用力撑起身子,转过头,循着直觉去寻她的唇,大概在就要错过她脸颊的一刻,她贴心地扭曲了自己原本舒服的姿势,将吻贴上来。真幸福,想做什么都不用自己费力。她在我单臂绕起的怀里,乖巧,顺从,就像只刚把绒毛长好,需要一双温暖掌心来放心颤抖的小猫,而她哪是这样的性子。“绮颐郡主在琢磨啥呢?朕能知道吗?”“本郡寻思着要不要勾搭皇上做些有爱的事。”我晓得她是在为我考虑如何对付钟河岳,她闭口不提,是怕我劳神,但这责任是我的,她不应也不能替我承担。“那郡主想出来了么?”我顺着她背脊将手掌覆上她的颈,那处光滑而温暖的皮肤立刻被我冰凉五指激出一片细小的疙瘩。“还没,不如皇上替本郡想想?”闭上已成摆设的眼,我笑道:“朕想啊,干脆就把他想要的给他吧,反正你我都无所谓的,他又那么大年纪了。”沂儿沉默一会儿,突然在我怀中直起身来,着手捏我鼻尖。她的香味近在咫尺,言语间,吐息尽入我唇。“好啊,给他。”这下,我两终于想到一处去了,然而,这番看似认真的对话,却其实不过是我两自我安慰的胡言乱语罢了。皮球春风悠悠吹入三月,市井小民,达官贵人,踏青的也好,伤春的也好,此时都活泛开来。仲都中宽阔一条护城河,曲折向北,半吊子的文人酒足饭饱后总有牢骚,举酒瓶,指向土堤上杨柳垂幕,说,左右两匹嫩黄翠绿相容的锦缎忒的小气量,不欲将氤氲春水与人看,便密长得叫鸟儿也插不进腿去;又踮起脚尖手搭凉棚,努嘴河心,说,水中两岛的银滩金畔之上,几株桃树自仗了花叶纷繁,知那处浅沙舟船难近,便使劲卖弄风骚,委实惹人光火,即然光火,就不是说说能算了的,跺脚,将酒瓶子一摔,借着酒劲挽起长日遮着白皙小腿的裤脚,誓要为同袍作出表率,捞它一两尾鱼回去。住在河畔的总角小儿自除夕就有放不够的炮仗,躲在半支起的窗页后,见个不顺眼的路人行过自家门前,二话不说,先招呼个散火,若遇叫骂,则取出大红爆竹串,点燃,丢出去,一准要炸得人仰马翻,他们才算不枉费那些珍藏了半月的家底。河道有一段,恰靠着仲都长街。这般景美人熙的地方,挑行担的也想多瞅两眼,于是放下肩上挑子,就地叫卖,既可尝一季之鲜,又做了兴旺买卖,何乐不为,久之成市。皇榜在市中公板上贴起时,卖马的牛不通与卖牛的马不懂正在叉腰对骂,吵得如火如荼,不可开交。驼城许站在布告前,一身左相官袍,胸前补图煞是耀眼,与他满脸臭臭的表情对比强烈。“帝诏——”去年封后大典时,他便料到会有这一天,只没想到这么快。颤抖着双手展开墨迹已淡的圣旨,他瘪嘴皱眉,再次强迫自己把视线转回那张明黄卷轴上。牛不通听闻御史唱诏,登时收起满嘴恶言,转身朝皇榜方向跪去,心念不知倒霉皇帝还打算征多少军饷。对面的马不懂耳朵有些背,但见牛不通跪,便也匆忙跪下,生怕跪慢一些,自己又要被罚入军中自备干粮伺候那些个大牲口。驼城许费力地辨认着圣旨上那些如鸡抓狗扒出来的歪斜小字,就着一片寂静,扬声道:“今之仲景,四海升平,万邦来朝,朕心愿已了,别无它求,”这种前言不搭后语的修辞咱们放在一边不说,臣只问一句:皇上,您确定您不是在写遗书?“然拓土易,理朝难,朕自知无能,”底下叽叽喳喳什么?“即起日,禅位皇后翎绮沂,封女帝‘绮颐’,自退太座,以示朕爱贤敬才之意与忧国忧民之心。钦此。”驼城许读完,长吁一口气,尚未来得及合起横卷,四周已是雷动欢呼。绿的菜叶子,红的大番茄,白的柴鸡蛋,紫的大茄子……纷纷落在众人头上,好一派沸反盈天之相。几个界凌院出身的禁军掩嘴,大掌挡住自己的茶渍黄牙,却由于知根知底而笑得比谁都肆无忌惮。牛不通与马不懂握手言和,互送对方牲口一头,尊对方为自己的幸运星,结为桃园兄弟。拜把子时,马不懂的屁股顶了身后人一个踉跄,他调头去道歉时,看见那黑衣人手上握着的纸卷上一列大字“凌绝袖实为女子之身”,偏他是个没念过书,连自己姓名也写不出的人,道完歉,也不管别人是否接受,就又转身沉浸在属于仲景万民的喜悦当中。“马兄啊,女帝了咱们就不用担惊受怕了!”牛不通激动地拍着马不懂的肩,挥泪告别持续十数年的噩梦,可他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些会被官兵莫名其妙搜光全副身家的日子。“是啊,牛弟,咱总算有盼头了!”马不懂用力点头,将大牛小牛抛在脑后,但日积月累的警惕还是令他侧眼瞧了瞧皇榜方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