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的声音戛然而止,谢儿听见水中挣扎的动静,立刻明白今天受难救世的不是她家六少爷。可重要的事情还得禀报,否则就不是怪罪不怪罪的事了,因为连她都能看出来者不善呀。“六少爷,左相大人说他带了个你会想见的人来,叫逍遥多琴。”一个美男子,谢儿极度怀疑此人是王汐的男宠,但那人居然连喝个茶都用隔空取物,可见功力不浅。什么时候开始流行武行当小倌的?“谁来也等着,春宵一夜值千金,我亏了他赔?”谢儿领命无奈地抬眼望了望东升旭日,很痛苦地斟酌起要怎样转述凌绝袖的话。待得凌绝袖抱着翎绮沂出现在正堂里,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那个坐在八仙椅中正闭目冥想的白衣男子不是逍遥多琴又是谁?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倒要看看什么事能让逍遥多琴出山。“大师兄,近来可好?”凌绝袖陷身入堂上主座阴笑问着逍遥多琴,故意不去搭理王汐,活又把他晾在了一边。逍遥多琴也不寒暄,锐利目光直朝凌绝袖扫来:“好,不劳凌大人费心。”看来他当狗当得挺滋润,那身月牙白的外袍一瞧就是好料子,放在椅侧的长琴貌似也价值不菲。许多年了呢,从他出走到现在。虽然没同门几天,但凌绝袖对逍遥多琴的印象还是有的——一把素琴敌百人,这种事,想没印象也不行。鬼才要为你俩费心,凌绝袖心里呕着,嘴上还算规矩:“大师兄此番到来……诶?左相大人?”她先装一副吃惊的样子,再装恍然大悟的样子,最后装痛心疾首的样子道:“刚才下官与郡主太过恩爱,一时起不来床,还望左相大人抬谅。”她边说边俯下头去亲怀里人,以此表示她两刚才真的在“恩爱”。王汐被人当咸鱼般对待了半天,本来就已经很不舒服,但是在别人地盘,他不好发作,只能等着,现在一见凌绝袖根本没拿他当外人似地公然调情,他哪儿还有不还口的道理?“凌将军向来都如此怠慢客人,本官习惯了,习惯了。”凌绝袖抬脚蹬上宽大主椅的把手,自己半躺着,将翎绮沂揽在怀里,让她面朝着自己。“习惯就好。”她朝他笑,笑得牲畜无害,春光明媚,意兴盎然。看着那张被气得葱心儿绿的脸,她总不能逼自己说她心情很差。“不知左相大人与师兄今日登我界凌院门所为何事?”“哦,说起来因为此事来叨扰凌将军真是惭愧,”王汐正色,将身子往琴王方向倾去,从袖筒中取出一封奏折:“百官联名上疏弹劾凌将军,皇上虽心有此意,但苦无接替人选,所以特派我来,请凌将军与琴王比试一番,若你得胜,镇国将军之位便仍在你手,若琴王得胜……”凌绝袖早从紫使那儿收到了风声,不等他说完,只大手一挥便绝了他的后话:“比武是天底下最蠢的事,比逼人比武还蠢,请左相大人替我禀明圣上,就说凌绝袖认输,官印兵符明日便差人送进宫去。”王汐似乎也早料到凌绝袖会搬出这种以退为进的混帐言词来,并不惊讶,朝琴王点一下头,身子便退后靠在椅背上不再动作。他此行,哪里光是逼凌绝袖比武让位这么简单,只见雪白一道人影从他身侧飞起,不瞬光阴又已回到原地。王汐笑着接过琴王怀中娇小的女子,还没看清人,便已被狠狠掐住咽喉。“你——”王汐大惊失措,连忙瞪着双眼向逍遥多琴求助。他怀里的人,哪是那个他想要用来威胁凌绝袖输人输阵的美貌郡主,活脱脱的就是先皇胞妹庆世公主。“袖哥哥说你也是美男子,让我来看看,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凌绝襟天真地朝王汐做了个鬼脸,指上力气不减半分。唉……苦差呀苦差,杀不得伤不得,还得时时防着被身后黑手暗算,凌绝襟心中大嚼黄连。两天前她就被从青山绿水中抓了回来,美其名曰要给她相个浊世佳公子,实则是拿她来当挡箭牌,虽说本来头号人选是流莺,但袖哥哥怕嫂嫂吃醋,所以……她就心不甘情不愿地被“乱伦”了一回。而且……她心中哭了个昏天暗地。这是什么浊世佳公子呀?!她怎么只看见浊,没看见佳?骗子!袖哥哥这个大骗子!不过眼前人这张脸是真的叫人很想犯罪就对了,可惜不是风化罪,而是暴力罪。她开始想念路上偶遇的那个清秀小书童。“左相大人还有什么法子逼我出手就尽管使出来,”凌绝袖看着王汐,邪惑双眼中一息杀气湮灭后,不由有些心虚:“或者琴王……”凝眸向那处悄无声息的危险,只见逍遥多琴瞑目负手而立,即不搭理王汐的求救,也不顾忌凌绝袖的挑衅。整个通风堂一时静谧,风流不动。“嗖”地一道蓝光,直射向琴王正要撞进墙中的身形,焚化了四周空气,却奈琴王素白的衣衫无何。凌绝袖双瞳顿收,飞身向轰然出现的墙洞。天目心法。逍遥多琴居然也会这套观人于无形的心法。凌绝袖心中暗暗叫惨,平时深沉无争的武者性子顿时没了踪影——光这套需要深厚内力方能施展的心法,便可说明琴王隐居多年之成就,不单一个登峰造极足以形容,内必是通达明阴两派,外亦可纵横十八般武艺。王汐此来,最大的目的就是摘下界凌院百年不败的招牌,以“安定”百官之心,让乱臣贼子们更加肆无忌惮地朝他靠拢。既是要她败,那就非得比,口头出让的东西总叫人心有戚戚,满朝武官势力也不会臣服于一个被“让”出来的镇国将军。所以,只有她输得惨,最好第二天是爬着进宫辞官,才会让逍遥多琴风头出尽。小皇帝当初接到文官联名奏折时,立意凌绝袖与逍遥多琴宫中比试,百官参看。但王汐不傻,早就防着凌绝袖耍风流潇洒这手杂戏,于是死活劝小皇帝收回旨意,改为在界凌院比试,仅由他仲裁。如此,他无论耍什么手段,只要凌绝袖在逍遥多琴手下伤重,即可回朝复命。而界凌院这边,五使早将口风转给凌绝袖,让她自斟酌对策,只是凌绝袖纵将翎绮沂置于地底密室中护个密不透风,却无为料到逍遥多琴出身暗派,竟可练成此等光系探敌心法。“别碰她!”凌绝袖紧随逍遥多琴穿过堵堵灰墙,待得来到密室中,已是尘土满身,她见他停在了翎绮沂软椅前,心中不由萌生骇意,连平素最不屑的“厉声喝止”都在情急之中被抖出来。逍遥多琴睨着凌绝袖,冷哼着隔空颤指,一线疾风朝翎绮沂左肩射去,直直点上麻穴之所在。“我不碰她的话,你会愿意与我比试吗?”凌绝袖闪身挡住翎绮沂,将她密密地罩在自己的阴影里,却听见翎绮沂密音入耳的话语:“我左身早无穴可点,你只管让他虏我,我自有主意。”可这种危急时刻,凌绝袖哪里听得进她的话,周身蓝火已盈灌黑袍。为了不让翎绮沂受伤,凌绝袖没有按常理般向前低身躲闪,而是架起细掌硬硬扛过琴王双臂交劈凌空挥出的一记杀着,将琴王倾轧下来的身子挡了回去。“凌将军就这两下子么?”琴王迫不及待地要逼凌绝袖至极限,适才第一招便是百年前曾雄冠仲景的“双月风刀”。“琴王也不怎么样嘛。”凌绝袖满脸鄙夷,似要弄掉什么脏东西般拍拍手。“你这样不是他对手的,要不就别管我,全力相拼,要不就直接把我交出去,我来对付他。”翎绮沂靠在软椅上,还得装被人定在那儿动弹不得的样子,绷得腰都疼了起来。凌绝袖又接下五轮密集阴狠的攻势,渐渐有些气喘。“把你交出去供人调戏?饶了我这条老命吧,我可受不起这刺激。”逍遥多琴历来自负,如今五轮上百招近身杀术都没能占到凌绝袖半点便宜,他的自尊心很是受挫,一时杀意更盛,趁着凌绝袖还没缓过劲来时,他蹭地飞身半空,从袖筒中撒出细雨般的剧毒牛毫针。暗派牛毫针,本就是在空心针体内注满麻药的无德暗器,剧毒牛毫针就更彪捍,内注麻药外浸见血封喉的烈性毒药,一旦被此物沾身,便小命休矣,除非是像凌翎二人这样的奇异体制。虽然如此,但凌绝袖见不得翎绮沂由貌美女子变成倾国刺猬,迅速将双臂由内向外划个半圆,牛毫针立刻被荡起的真气尽数扫飞。“琴王真看得起你师弟我,居然暗器都用上了。”凌绝袖笑看两丈开外的逍遥多琴,鄙视意味更浓:“接下来是什么?”“你看了便知道。”逍遥多琴说着,再次撒下牛毫针。小孩子把戏。凌绝袖照样接招。只是这次,她失算了。琴王狡诈至极,竟毫无武者风范地趁凌绝袖两臂成翼空门大开之际,使出了他最要命的一式九天血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照直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