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玩了!”她隔空封起莫儿的几大定穴,两指间一股疾风朝房门方向射去。“好你个白眼狼,朕帮你找人不是让你来送命的!这种赔本生意朕不做!”玉千斩破门而入,从地板上揪起口吐鲜血的凌绝袖扇了个耳光后奋力摔向一边:“你怎么能够让她睁眼就看见你气绝身亡的样子?!”用尽周身真气力求在短时间内灌进别人体内根本就是自杀方法的一种。这种做法会让伤者的伤口在短时间内停止流血甚至愈合,但传气者也会在短时间内气绝而亡。玉千斩觉得自己都快被这对苦命鸳鸯折腾死了。人笨就笨点,可是再笨也不能误会别人的初衷呀!猪都晓得要舍人为己吧?怎么这个俗夫就光知道要舍己为妻?“你心急也告诉我一声好不好?你绝心决的第九层功力是用来做什么的?”阴狠无双,处处杀着的绝心决第八层之后却是能合骨续筋,医伤治痛的治愈术,只是第八层为自救,第九层为救人而已。玉千斩被气得脸都绿了,握紧的右拳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挥过去让凌绝袖斑驳的下巴雪上加霜。“再说你这样灌气会让她好着的筋脉都断掉,你们的内功心法是相克的,这都要我提醒你吗?!”“绝心决第九层可那要等到双阴的年份才能用,洛皇,这也不用我来提醒你吧?”不同于玉千斩气急败坏的样子,凌绝袖“冷静地”四肢并用趴起来,走回床边,一边抹着自己嘴角的血,一边嘲笑玉千斩的失控:“还得等五年,是你的话,你忍心让怜秋皇妃等那么久吗?”“我不忍心也没你那么冲动!”“是你这个白痴误会了我的意思而已,我只是要帮沂儿愈合肌理,没有要把自己的气全渡给她。”“那你干嘛一副快结冰的样子!”“那是我界凌院心法,运气就这样。哦,对了,我的血有毒。”“……”玉千斩抬起自己的拳头正要运功排毒,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朝凌绝袖瞪去:“我的洛水比你的啸冰刺还毒!你敢吓我!”……两个笨蛋你来我往地打嘴仗,完全忘记床上躺着的伤者才是此行的目的。就在她们挖空心思诋毁对方时,翎绮沂已经醒了,由于脱力而虚弱的喊停声被淹没在两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里,她只得又闭上了眼睛……她曾想象过无数个与凌绝袖再次相遇的场景,但她绝对想不到自己眼中那个锋利如刃的人……居然会在她醒来时正不亦乐乎地与人对骂……她已经想了几千个理由来拒绝那人的同情,可她没想到那人连同情都没有;她已经想了几百种方式来驳回那人的怜悯,可她没想到那人连怜悯都没有;她已经想了几十样托词来劝解那人的愧疚,可她没想到那人连愧疚都没有。果然自己是个不再被在乎的废人……快走吧,看见了我这个样子的你,带着你的冷血,漠视与高傲,走。---“你醒了吧?每次醒来的时候都是先露一下你的虎牙,接着睁眼。那——为什么我已经看见了你的虎牙却看不见你睁眼呢?”冷淡的口气,还是那个偶尔会对她流露出高高在上神情的凌绝袖。她确实是醒了,但她不愿意睁眼。因为她不知道凌绝袖守在床边坐了两天两夜。几次察觉到她苏醒却不见她睁眼的人自尊心大大受挫,所以现在逼不得已的开口自然语气好不到哪儿去。嗯,伤口愈合得很好,昼夜而已,不但血不流了,就连皮肤都长全了。身上几个大坑无碍观瞻,至少凌绝袖是那么觉得的,只要别再流血就好,否则自己都没办法拥抱她。——自私的家伙,这个时候眼里见到的居然只是翎绮沂未着丝缕的身体。艰难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凌绝袖站起身。“你要再不睁眼我可就霸王硬上弓了。”这句话刚入耳,翎绮沂便觉得自己空泛的身子一下悬空,肩膀与双膝被人牢牢固定在小臂上,熟悉的麝香味代替血腥闯进她的鼻腔中。还是不愿睁开眼睛,但她知道这个人会散发如此浓郁的麝香味到底是想到了要做什么才会有,所以她很识时务地抬起右手,推开那人就要倾下来的脸:“大葱,大蒜。”凌绝袖确实在之前被玉千斩拉去吃了几碗葱蒜切面,从来也不晓得平民美食的凌绝袖由于心情太好又太久没吃饭,所以不自觉就下肚一堆会引起口腔异味的东西。“我说,你要想阻止我用满是葱蒜味的嘴去吻你,还是赶紧恢复元气,说不定还能将我像以前那样一掌从床前推到床尾,可现在你是病人,‘趁你病,拿你命’这句话没听说过?”凌绝袖抓了翎绮沂软弱的手腕将它放在自己肩上,满不在乎地威胁到,粗喘着的气息一下下扑到翎绮沂胸前,放荡的手指也随着放荡的意志轻轻扫在翎绮沂□的左胸口。这个人的思维果然是不能用常理来解释的,这时候她个禽兽脑子想的居然是那码子事……翎绮沂死命掰正自己早已陷入自哀的情绪,想要以一个冷静的态度去面对这个人。但是无奈,她已经是个太过循规蹈矩的女人,除了嫁给凌绝袖这个逾越外,她脑子里再没有更多妇道之外的事。这就叫差异吧……她所想的事情在那人的思维中根本就是不值得一提的“俗务”。终于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是在忧人自扰,以己度人,乃至小鸡肚肠的翎绮沂终于认命地叹出一口气,无奈睁开了眼。“你还不走?”还有,你那般奇妙的笑究竟是为了什么?看我残废就是如此开怀的事么?“沂儿果然是只有这样才会热情起来呢。”凌绝袖答非所问,将翎绮沂好生牵入自己怀里。烛光与晨曦中,翎绮沂被水雾笼罩的眸子倒映出一张熟悉的脸——比她印象中的要瘦削了许多,几乎认不出来了,只是这脸上的笑容……她看了很多次,决不会认错……太寂寞了。寂寞得仿佛世间就剩了她一个,寂寞得就像再多荣耀也填不满她凹陷的脸颊。无论笑得多得意,这种遗世的寂寞是无法掩饰的。这种笑,可能别人会误认为这是神气或霸道,但她晓得,凌绝袖只有从恶梦中惊醒时才会露出这样的笑。大抵是因为有庆幸着前尘往事不过是场梦的因素,所以才会露出喜气吧?感觉到腰间簌地收紧的力道,翎绮沂张惶着正想要攀住什么,双唇便已被突如其来的深吻夺去,一系璀璨流星在她视线中持续滑落。嗯?流星坠入唇齿交界处,咸涩的味道蔓延开。仿佛在责怪“只有笨女人才不知道我笑什么”,凌绝袖撬开翎绮沂牙关加重了这个吻。弹指熄灭烛火,她宁愿自己的泪眼在晨曦中掩埋,也不愿让烛火将它们呈现在翎绮沂面前……因为她不要两个可怜人在一起。两个人中至少要有一个觉得幸福才能达成两个人的幸福。她是那么坚信着的。如若两个痛苦的人在一起,谁能给予幸福?就像两块冰块在一起又怎能擦出火花。要是连自己都在她面前显示出于事无补的哀伤,那么又凭什么指望她能够淡忘这一切?小鬼才会做出这种事。可……就算知道只有小鬼才会做出那种事的凌绝袖,泪还是不住滴落。星星点点打湿了翎绮沂的胸口。休书“收起眼泪,留下你就走吧,我不需要你的怜悯。”翎绮沂用指轻轻划去凌绝袖脸上的水痕,缓慢道。伤后,她的心绪虽时如静默深潭时如拍岸黄涛,但只有那汪清澈的尊严波澜不惊。现在看见凌绝袖的泪,每一滴都像是落在她的自卑上,打得她又回想起自己黯淡的未来,回想起别人会用怎样的目光看待抱着自己的她,回想起令人绝望的一切……“我会在青莲坊终老,所以你不用担心,父王那边我也会交代,所以你不用过问。去找张白纸,我先把名字写上,休书的剩下内容你之后再拟,好吗?”休书上本应只有凌绝袖落款的,是她担心九王会给凌绝袖添麻烦,所以才提前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依入冰冷的怀抱,翎绮沂贪恋多一刻的柔情,却不敢奢望一生的幸福。千疮百孔的身体里容不下完整的灵魂,她不会自恋到以为凌绝袖一时的心血来潮能够维系到长久。这个人是受不了压力的……所以再给她一些动力,她就会顺着台阶走下去吧?总是为所欲为的孩子,丢了件心爱的玩具,开始时总会有些伤心,但久了,找到了新的玩具后便会好好振作起来,在别人面前炫耀自己的新宠,一如当年她将她搂在怀中炫耀着“我的沂儿”般。“行,你先躺着,我去找纸。”凌绝袖止住抽泣,答应得干净利落,甚至没有她想象中的假意推托。翎绮沂任人将自己放回床榻中躺好,心里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