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莫豫谨遵妻命,乐颠颠把女儿放在脖子上,欢天喜地当先跑了。
每当这个时候,华采幽都很有把月月给‘退货’的冲动,因为看着萧莫豫对女儿那股子滔滔江水般的疼爱劲儿,实在有理由怀疑她生出来的这个其实就是他前世的小情人……
吃饭的时候,萧莫豫曾先后试图给孩子喂汤圆饺子和赤豆,均被华采幽喝止。很是不甘,终于在她去厨房热菜的工夫,成功喂食了一样东西——桂花冬酿酒,结果自然是惹来了孩儿他娘的好一顿臭骂。
等到华采幽把两个嘴角吐泡泡的小醉猫安顿好了之后,回到厅里,却发现貌似又要多一只大醉猫,忙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劈手便将几乎空了的酒坛子夺下。
萧莫豫撑腮斜倚桌边,挑眉轻笑:“油菜花你别紧张,这点酒还醉不倒我。”
华采幽忿忿然:“谁紧张了?我是生气你居然吃独食好不好!在塞北弄出这坛子江南风味的酒我容易嘛我?”
“是是是,不容易。”萧莫豫探手将她拉入自己怀中,拥紧:“所以谢谢你,让我还能再尝一次家乡的味道。”
华采幽把剩余的酒倒成三碗:“以前每年的冬至,萧伯伯总是会和你我围着暖炉,边聊天边喝桂花冬酿酒。今天,是我们五个人一起,饮尽这一坛。”
萧莫豫站起身,将一碗酒洒在地上,一碗酒饮入腹中,看着桌上的三只空碗,眸子一黯。
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萧家的这坛酒,似乎都只有三个人来喝了……
拉着华采幽来到卧室书桌边,萧莫豫借着烛光执笔,轻描浅摹间,将那丛杂草勾勒成一树素墨的寒梅:“这里共有九九八十一朵,每天点红一瓣,花瓣尽,而九九出,到时候春暖花开,咱们便可以启程回江南了。”
华采幽递上朱笔:“那么第一朵红梅,当然该出自你这一家之主的手中。”
“一起。”
“好。”
握着她的手,轻轻落笔,梅花怒放,若染心头之血。
萧莫豫终是体弱,酒劲上涌很快便昏沉睡下了。两个小家伙因了肚子里的桂花酒作祟,也睡得格外安稳。
华采幽却在这难得的静夜了无困意,索性披了衣服拿出一本名册翻看。这上面有不少的人名旁边被做了注释,比如‘可堪重任’,比如‘留待查校’,比如‘永不续用’,还有极少数被圈了一个鲜红的圆框,意味着已遭家法处以极刑。
他们一家在这个小镇避世而居的一年多里,萧家上下经历了一番大清洗,幕后的操纵者,便是这位看似无心亦无力再去管理诺大家业的掌门人。
华采幽看着萧莫豫以退为进,将各路心怀叵测的人马引出,而后再予以致命一击,布局精妙,心机深沉,手段狠辣。
他说:我会留给你一个干干净净的萧家。
她说:即便不干净也没关系,因为我已经学会了如何清理。
他说:有些事,太过肮脏残酷,交给我来做就好。
她说:傻瓜,其实我早就决定,要与你一起变灰变黑。
三更,略有倦意。华采幽阖上名册正欲就寝,忽闻窗外似有异动,遂悄步而出。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一个挺拔若钢刀的身影立于院内,黑发黑裘,轮廓分明。
“阿采,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魏留缓缓至华采幽三步距离处,停下,轻叹:“你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而我,却再也走不过来了。”
“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