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顾心想,这就是语言艺术。碰上这么个不要脸的,席之沐就算把她杀了,她都能动用墓志铭在墓碑上将自己的死因扭曲为“此人是被活活爱死的”。二零零七年十二月十八日,零点过一刻,汪顾光着身子下床替师烨裳倒来一杯水,师烨裳接过杯子咕嘟咕嘟一口喝干,显见是渴得冒烟,再不喝水声音都要哑了。交回杯子,她不用说话,汪顾自动自觉地又给她倒了一杯,同时闲趣十足地跟她扯屁道:“诶,师烨裳,你说席之沐到底是爱不爱李孝培啊?要说不爱吧,两人十年八年都过来了还在一起呢。要说爱吧,她老变着法子罚李孝培干什么呢?都老夫老妻了,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么?总那么一个打一个跑的,真是太闹腾了。”师烨裳上一杯水喝得急,这会儿就感觉有些顶胃,虽然嘴里还是干,可她再不敢牛饮了,于是只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偶尔伸出舌尖舔舔杯沿上挂着的水珠,叫人看着就像只怯生生的小猫,但,也只能是看着像了,她一开腔,谁也不能把她归入人畜无害的阵营,否则一准要被她潜藏在茸毛之下的满身刀子戳成个马蜂窝。“笨蛋。席之沐傲娇,就爱打人,所以光爱能被她打的人。李孝培犯贱,就爱挨打,所以光爱能打她的人。她俩在一起,过的就是这么股子热闹劲儿。你无法理解,她们可比谁都清楚。”汪顾一向自认心胸宽广,决不是那种三观狭隘的人,如今听师烨裳这么说,她当然有些自尊受损。可是吧,她自打第一眼见到师烨裳,就是被师烨裳一路云淡风轻地熊过来的,自尊这种东西,她在师烨裳面前,还真是不敢乱有,这就使得她再次虚心地趴上了床,取过师烨裳的杯子放到床头柜上,拉起小毛毯盖到师烨裳腹间之后,趁势又把原本半坐着的师烨裳拉躺下来。“你说今晚咱再做几次?”她翻身压上,直勾勾地俯视师烨裳问。师烨裳脑缺氧地半闭双眼看着她,摇摇头,不言语。汪顾以为她这就要睡了,顿时急出满头大汗,焦急得像是快要跺脚,“不行不行,你能不能先别睡?咱怎么着也得多来几次吧?你一走半个月,我这儿都没觉出累呢,你就要睡了,那剩下半个月我可怎么熬啊?再、再、再说,三十如狼,你、你、你也不好熬不是?”师烨裳莫名其妙地拧起一边眉毛,完全不知汪顾在着什么急,于是就带着疑惑,强调重点般解释道:“你结巴什么?我是说,我不知道要再做几次。反正还有时间,能做几次就做几次嘛。有什么不对吗?”汪顾恍然大悟之下立马就幸福得笑成了一朵向阳的花儿,她把头拱在师烨裳怀里上下左右地胡蹭一气,嘴上还说着一些十三不靠的肉麻情话。师烨裳被她蹭得皮骨都要分家,可也懒得制止,只是闭着眼睛,松松地抱着她,爱搭不理地任她胡闹。汪顾把鼻子贴在她的锁骨上,食指绕着凉丝丝的樱色乳尖打转,唇间却发出纯洁得不带一丝情欲的感慨,“师烨裳,你好香啊。”师烨裳若有若无地应了一声,声音之微弱平淡,根本叫人听不出心思——她认为自己是没有任何体味的。无论是香是臭,与她本人一毛钱关系也没有,全是汪顾心理作祟。可汪顾就是觉得她香,有时是青嫩小桃子的甜香,有时是松柏之类树木的幽香,有时又是晨曦雨露的清香,香到心醉,汪顾抱着她翻个身,先让她懒洋洋地半趴在自己身上,随即从侧面挪出,令她在床间半裹着毛毯趴成一个笔直的姿势,“乖乖别动,我看看你身上的疤。”师烨裳把脸枕在叠放的手臂上,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怎么就不遗传点儿好的?光遗传张蕴兮那些怪癖好。”在中场休息时,这两母女的行迹是如出一辙的诡异。那些别人避之惟恐不及的丑陋疤痕,她们却就乐意大开着灯,一分一厘地去观察抚摸,同样一件事,张蕴兮干了好几年,汪顾到现在为止也干了好几次,烦得师烨裳直想问:你们都不知道腻味的吗?“我就是数数你没遇见我的时候有多少疤,遇见我之后又加了多少疤。”汪顾支着身子半趴在师烨裳背上,果然一板一眼地清点起伤疤的数目来,“我会好好保护你的,不会让你身上再拉蜘蛛网了。你呢,也要好好保护自己,出门在外,别老饥一顿饱一顿的,咱又不是吃不起!”师烨裳觉得背上腰上都泛开了一片酥麻的痒,却因心无旁骛而没有发现汪顾刻意而为之的小动作。汪顾知道她跟自己在一起时脑袋里装的都是木头浆糊之类的东西,此时就干脆变本加厉地由轻抚变为揉压,并拢的五指顺着师烨裳起伏有致的脊梁一点点向下,很快便越过了师烨裳的后腰槽,直往尾椎而去。这下师烨裳可感觉到不对了——她的屁股上又没伤疤。“数出几条了?报一报,我看跟张蕴兮数的有多大出入。”她故意冷起一道公事公办的腔调,仿佛老板让业务员报销售数据那般威严。汪顾本来是好好数着的,可越数越心猿意马,指头点着点着就乱了数目,不知不觉地干起了小偷小摸的勾当。现下师烨裳向她要数,她也不心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地对师烨裳坦白道:“数不清。”说完,她潜手向师烨裳腹间,一用力就将师烨裳翻成个侧卧的姿势。师烨裳被她煎鱼似地翻来翻去,眉眼中已然有了一些不耐烦的痕迹。汪顾早预料到她会光火,于是二话不说地下拉了身子,揭开小毛毯把自己过也裹进去,同样是侧躺着用鼻尖去磨蹭师烨裳,边磨蹭还边拿那颗被无辜欺负的红豆开涮,“师烨裳同学上幼儿园的时候一定是个好学生,”她的手实实地捂着一片圆润光滑的皮肤,食指指尖时不时地在灵长类动物尾巴退化后留下的微突骨块上戳一戳,“胸前戴着两朵小红花呢。唔、唔、我羡慕,让我亲亲小红花,我就全当我也得奖了。”汪顾说着便含住了师烨裳的乳尖,色香味俱全地亲得啧啧有声。师烨裳被人前后夹击,一时也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才好,只得虚弱地扶着汪顾的肩膀,颤声骂道:“流氓。”汪顾被骂后不恼反笑,但又舍不得张嘴笑。师烨裳的身体,每一寸都值得被细细品尝,被她抿在唇间的相思豆就更是甜蜜得像块含不化的乳味软糖,她耐不住地将师烨裳的左膝搬到自己腰胯上,手再顺着那光滑的大腿内侧缓慢攀爬,师烨裳紧张地扣紧她肩头皮肤,她知道,师烨裳已经准备好了,指尖划过,果然是一片湿滑。“休息够了吧?还要不要补点儿水?”师烨裳咬牙,恨恨地掐了她一把,她忍着疼找到蹊径的入口,报复似地突然闯了进去,只听头顶传来一声压抑到极点的闷吟,她急忙抬头去问:“疼?”师烨裳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个字,却是答非所问,“深。”汪顾早将师烨裳的身子摸得通透,此举,目的就是一击即中。师烨裳的回答伴随着体内轻微的挛动,柔韧温暖地包裹着汪顾的手指,就连指根都能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浓稠湿意,汪顾试探性地挺了挺腰,催动手背向上顶去,师烨裳强忍着巨大的快感,愣是一声不发。“师烨裳,我把门窗都锁了,放心你叫出声来,没人能听得的。”汪顾一面缓慢而有力地涌动,一面抚摸着师烨裳的背脊,想要借此令她放松一些。可师烨裳在两次高潮之后身体已是敏感至极,汪顾又故意冲着她最软弱的一点开火,你倒是叫她如何能放松得下来,“去……你的……你勤快倒……呃、倒水,我,”话到这里,她控制不住地急喘起来,但她毕竟是师烨裳,再怎么艰难,她也还是努力说完了下半句,“我……呃、我还懒得……喝呢……”这以后,她便不再说话了——汪顾的理智被她言语里夹带的呻吟击垮,突然加快了速度,她的身体被冲撞得好像骑在马上那般起伏不定,随后,汹涌的情潮将她带入一个温暖明亮的世界,那些煞风景的话,就算她想说,也实在是说不出来了。。。。二零零七年十二月十八日,星期二,中午十二点半,汪顾睁开眼睛,原本应该躺在她身边的师烨裳已经不见了踪影。汪顾没有觉得吃惊,因为师烨裳说是下午的航班,可具体的起飞时间,和具体飞往哪里一样,并没有告诉她——b城只有一个机场,一旦确定了起飞时间,照常理,她将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查出师烨裳的目的地。师烨裳的小毯子此时正卷在被窝里,和师烨裳的气息一起分享着汪顾提供的热量。汪顾有些想不通,两人明明是闹到清晨六点才搂成一堆昏昏睡去的,可师烨裳怎么就能够在不用闹钟提醒的情况下悄悄起床离她而去呢?汪顾在师烨裳音讯全无的日子里苦熬了一个星期,师烨裳没有回来。又熬了半个星期,师烨裳还是没有回来,就在汪顾抱着“死就死吧,只要她没事”就好的心态打算联络负责师烨裳安全的随行负责人时,林森柏的电话来了,说是要请她吃饭。汪顾的心习惯性地提到嗓子眼儿里,在电话中不断询问林森柏要说的事是否有关师烨裳,老实说,她怕,她怕师烨裳又把她拜托给了别人,自己一走了之。她更怕师烨裳是身体出了问题,所以才不得不选择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