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姑娘,怎么还不休息?”一个甜美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小蝶回头一看,原来是沅罗站在门口。“我还睡不着,沅罗公主你也没睡?”“我酿的杏花酒到了时辰,所以就拿出来看看。小蝶姑娘,正好你也没睡,就来品尝一下我的手艺如何?”沅罗走上前来将盛着酒壶酒杯的托盘放在院中的石桌上,“那我一定有口福了。”小蝶笑着,在桌前坐了下来。沅罗倒了两杯酒,二人示意性的轻轻一举杯,拎住袖子一饮而尽。“馥郁香醇,果然是好酒。”小蝶看着沅罗赞道,沅罗没有答话,反而一直盯着小蝶的脸看个不停,眼神中还不时流露出惊奇和赞叹,“沅罗公主,你这是……”小蝶有些不自在。“小蝶姑娘真是天姿国色,美若天仙,难怪连展护卫都会对你动心。”听到这样的话,小蝶略显羞涩,却也着实欣喜,“沅罗公主过奖了,公主的美貌也不遑多让。”小蝶稍微顿了顿,神色变得更认真了一些,“其实我与师兄多年情义,师兄喜欢的也并不是我的容貌。”沅罗轻轻一笑,怕小蝶误会自己的意思,接着解释,“这个我当然明白。不过小蝶姑娘,恕我冒昧一问,你与展护卫情投意合,为何迟迟没有成亲?”沅罗疑惑地看着小蝶。每次提到这样的话题,小蝶都会泛起惆怅,暗想了一阵,之前的笑容也消失殆尽,“沅罗公主,师兄是御前三品带刀护卫,成亲对他来说也是件举足轻重的事,更是很多人都会关注的事,想必你也应该知道我曾经是皇上的妃子,如果别人知道了这件事,他们又会怎么想?”“依我看来,展护卫是不会介意这些的。”沅罗语气温柔,但让人信服。“师兄自然不会介意,但是我又怎么能不为他考虑呢?又怎么能因为我而给他带来不好的影响,使他名声受损呢?”小蝶说着,一种无奈的失落感和愧疚感从她身体里散发出来,甚至弥漫了周围的空气。沅罗有些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人有时候做一个决定,是不该有那么多顾虑的。想得越多,越是担心害怕,就越难以下决心,可能整件事根本就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和严重。如果一味钻牛角尖,小蝶姑娘,你活得岂不太累了,这又何苦呢?”“难道爱一个人真的会这么累?”听了沅罗的话,小蝶若有所思。沅罗微微一笑,“累与不累只在你一念之间。小蝶姑娘,你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完全是因为身上的包袱太多,你不敢卸掉它们,是因为你害怕之后会失去,会一无所有。但你有没有想过,卸掉包袱之后,你依然是你,展护卫喜欢的不正是那样的你么?”小蝶从没有听过这样的论调,觉得很是新鲜,但仔细一想,又发现颇有道理。“谢谢公主指点,小蝶深受启发。我从小就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希望能和有缘的人退隐于湖海之中,其实师兄也是个不愿受约束的人,只是现在……我曾经怪过他迂腐,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甚至现在有的时候,我都为他不值。”沅罗很是不解,“小蝶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我当年入宫为妃,是做了我爹的棋子。皇上对我恩宠有加,可我却一再辜负他,还使他让群臣不满,甚至间接帮了我爹谋反,我实在太对不起他了,所以不论他如何恨我,也都是应该的,我绝不会怪他。可是……师兄他们忠君爱国,为了大宋,为了皇上,可以牺牲一切,但皇上却常常不明白他们的忠心和苦心,甚至还常常冤枉、怀疑他们,杨家屡遭磨难,就是最好的证明。皇上曾经毁了黑水神宫卫青妍宫主的清白,卫青妍来向皇上寻仇,杨宗保将军知道此事,情愿一死代皇上受过,事实明明是皇上不对,但就连一向有青天之称的包大人,也同意让杨将军顶罪,还说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上有时候实在太让人心寒,我看着师兄他们为了这样的皇上不辞辛劳,舍弃一切,当然觉得不值。我知道这些话的确是大逆不道,但这确实是我心里的想法。”看这小蝶凝重的神情,沅罗不想让她再想太多,就轻松的一笑,“男人和我们女人的想法当然不同了,他们要考虑自己的事业,在他们心中,对国家的责任总是很重要的。这种事古已有之,你无需太在意。”小蝶认同地点了点头,“其实我一直很希望我跟师兄能像你们夫妻这样,或者隐居,或者浪迹天涯,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但如今我已经想通了,师兄心系天下,有他的理想抱负,我既然爱他,就应该支持他,又怎么能因为我而不顾他的想法呢?更何况现在在我看来,只要我能跟师兄在一起,就已经觉得很满足、很幸福,在哪里生活、做什么事情也都显得不重要了。”说着说着,小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眼中也闪出了希望,沅罗亦看出了她的豁达,再一次鼓励她,“小蝶姑娘,展护卫对你的心意大家都看在眼里,你放心,他一定已经在为你们打算着一个最好的将来。我一直都相信有情人会终成眷属,你跟展护卫自然也不会例外。只要二人有真情,还有什么好怕的呢?”沅罗拉起小蝶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小蝶笑着,信服地点点头。“展护卫!”沅罗目光不经意间游向别处,有些吃惊地站了起来。小蝶也立即站起来转过身,发现展昭正立在门口,身上除了睡衣,只披了一件披风,原来小蝶出屋不久展昭就醒来了,来到院子里听见小蝶和沅罗谈话,内容又跟自己有关,也就没有打断。小蝶知道展昭应该都听见了,但并没有太在意,而是很快地迎向展昭,“师兄,你的伤还没有好,不要到处走动了,快回去休息吧。”小蝶向沅罗示意了一下,扶着展昭回房。一直到二人上床躺好,展昭都没有跟她说什么,更没有提及刚刚在院中谈话的事,二人各怀心事,但也相互理解了许多,不久就都睡着了。第二天,天才蒙蒙发亮,展昭醒了,发现小蝶坐在离床不远的一盏孤灯之下,再仔细一看,原来小蝶正在给自己补衣服,她微微地弯着腰,头有些倾斜,头发舒适随意地撒在背上,自己的一身蓝衣铺满了她的双腿,只见她左手轻轻托起衣衫,捏针的右手不断运行,每一针每一线都透着细致与认真。展昭看着小蝶这样的身影,饱含情意,就觉得小蝶俨然已是他的妻子了。他没有叫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没过多久,小蝶的手停了下来,欣慰的一笑,她补完了。看见小蝶笑,展昭自己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微笑,此时小蝶已经转身来到床前,“师兄,你醒了。”小蝶一边说着一边叠好衣服放在他枕边,展昭没有说话,依然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叠衣服时的动作,经过床边的侧身,放下衣服时那一低头就不经意流露出的妩媚。展昭也不免感叹,年少时,自己所期望的不就是和小蝶一起过着普通平淡的日子直至终老吗?只是那一切的普通平淡,在他们看来,却都饶有兴致。在杨宗源家里又住了一段时间,展昭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需要再慢慢地调理。二人打算启程回开封府,杨宗源夫妇知道皇上已经允许他们回家探亲,也决定一同前往,回杨家看望各位长辈,还有自己的女儿文姬。四人同行,一路轻松愉快,没过多久就到了汴梁。二十九.水光潋滟晴方好“展小猫,你终于回来了!”展昭回到开封府,正经过走廊时,突如其来的叫声把他吓了一跳。只见白玉堂从走廊外跳进来,抓住他的胳膊,激动地打量着他的全身,“猫儿,你的伤都好了?”展昭倒比他平静得多,只是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我受了伤?”白玉堂稍微平静了一下,松开了手,“前几天,陈天啸亲自压着他的义子来了开封府,包大人也已经定了陈子建的罪。陈天啸发现你不在,就说起了你去他那里取信的事,所以大家知道你受了重伤,都很担心你,包大人也派人去打探你的下落,再没有音讯,我就准备亲自去找你。”“原来是这样,”展昭淡淡一笑,“真是劳烦大家为我操心了。”白玉堂忽然间又紧张起来,“猫儿,小蝶呢?小蝶她有没有受伤?”展昭看着他的样子,知道他这些天肯定也一直在为小蝶牵肠挂肚,就拍了拍他的肩,“小蝶很好,她已经先回农舍去了。玉堂,今天晚上我去小蝶那里吃饭,你也一起来吧?”白玉堂稍微犹豫了一会儿,笑着点了点头。这时,包拯知道展昭已经回来了,也连忙从书房出来,看见包拯,展昭走上去,提起下摆单膝跪下,“属下参见大人,这些天来要大人为属下操心了。”包拯立刻扶起了他,“展护卫快请起,苏州之行真是难为你了。”展昭站起身,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件东西,“大人,这就是陈子建写给殷湘云的信。”包拯将信拿在手上,点了点头,白玉堂也凑了上来,“展小猫,你真会开玩笑,案子都审完了才把证物带回来……”白玉堂一边说一边不停地笑,展昭随手用肘顶了他一下,白玉堂故意大叫好像很疼的样子,“展小猫,看来你的伤真的好了,不如什么时候再较量一下吧?”“好啊,我随时奉陪。”展昭转向他,自信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