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懂,但任何事都事出有因,如果你一点儿都没做过,我不相信他们敢捏造成那个样子!再说”高扬犹豫了一下,说:“你以前又不是没那样做过。你怎么就一点儿不知道自爱呢?”安炜民怔怔地看着他,完全想不到,有一天高扬会这么不信任他,甚至在他的心里,自己早就成为了一个在潜规则中不知廉耻的人。突然间,失望的冰凉渗透全身,深入骨髓;娱乐圈里是潜规则泛滥,甚至已经纷纷摆上台面成为明规则了,但若不是为了眼前这个人,他也不会总是畏首畏尾,一直都放不开自己的心,一直都被曾经那段感情死死禁锢着,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该迎头而上,还是急流勇退;所以,这几年他就这么不上不下不好不坏地吊着,试图用这种寂寞也最残酷的方式消磨掉自己的青春,为曾经他做过的错事,和他伤害过的最爱他的、也是他最爱的人赎罪。他经常感到孤独,感到浑身冰冷,感到生无可恋。但凡这种时候,他总是想起高扬,也只有这样,才能给自己一点点活下去的勇气,而真正的高扬,无论是人还是心,大概都已经离他远去了。安炜民浑身无力的靠在床头,大概是绝望,“既然这样,你就这么认为吧,我无话可说。”看到他不在乎的模样,高扬心里突然空空的。自从他做了蔡氏会馆的代言人后,越来越多的媒体开始关注他,而越是这样,高扬就觉得他离自己越来越遥远,再加上乱七八糟的报道在心里拧成一个一个疙瘩,压得他快喘不过气了。安炜民的事他烦,姜启荣的事他也烦,虽说他一向遇事冷静,但感情永远是个例外,无意之间,就也情绪化了。他以前从未对安炜民说过半句重话,现在,也有些后悔了。“对不起,刚刚是我口不择言了。”安炜民摇摇头,其实他很清楚高扬不喜欢他的所作所为,他也觉得,他们俩就快走到尽头了。“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安炜民笑笑,“没事儿了,那会儿就是呛得厉害,也没怎么被烧着。”高扬似乎还不放心,“有哪儿不舒服早点儿说,免得越来越严重了。”“真的没有,我都这么大了,知道轻重的。”安炜民随口的一句话让高扬一怔,以前在一起的时候,高扬对他的关心可谓无微不至,甚至一直把他当小孩子对待,所以这句话仿佛把他们带回了当年的纯真年代。顿时两人的眼神都有些飘忽不定,想看对方,却又不敢长时间停留,但也不想就这样轻易的移开。于是这种对视,变得越来越危险。安炜民首先投降了,他突然紧紧抱住高扬,埋头在他的胸口,失神地说:“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好,你会后悔的,我不值得,一点儿也不值得。”这个动作,这种话,高扬觉得很熟悉,但却想不起是什么时候听过类似的了。他有些陌生的抱着安炜民,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只不过对他好已经是理所当然的习惯了的事情,他就像自己心上的弦,哪怕只是轻轻动一下,都立刻就会有反应。“好了,别多想。你精神很差,是不是被吓到了?现在没事了,早点儿睡,别误了明早飞机。”安炜民沉默,似乎不想这么快离开高扬的怀抱,可就在这时,虚掩的门被礼貌性的敲了两下,还未经过同意,姜启荣就吊儿郎当的进来了,把手上的袋子随便往桌子上一放,像是没看见他俩暧昧的姿势,说:“公司请你吃夜宵,压惊的;公司还说向你道歉,不过没道理,又不是我们放的火。”“阿荣!”这时高扬跟安炜民已经分开,受不了他的讽刺挖苦,责备了一句。姜启荣倒不在乎,没听见似的转身走了。高扬跟安炜民都悻悻地看着对方,安炜民似乎能看透高扬的想法,顺着说:“我睡了,你也去休息吧。”“嗯,晚安。”高扬点点头,出门后本能的就想要找姜启荣,但听他公司留守的同事说他已经回去了,心里有些失望,就好像小孩子刚发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兴奋地伸手过去抓,没想到那竟是虚幻的,不真实的。也没想到,大半夜跑来,跟姜启荣,竟然只是那样匆匆的一面而已。你还爱我吗?不久后,蔡氏出现了危机。简言之,就是商业机密的不断泄露,导致蔡氏在商场上频频被人暗算,好几宗大生意失败,股市非常不稳定,大量资金只进不出,那只黑暗中无形的手总是先一步扼住蔡氏的咽喉。外部环境也很不太平,姚方的势力虎视眈眈,这时候更是光明正大的要上来狠狠踢上几脚。蔡锦添花大力气去查内奸,却一直没有结果。情况急转直下,所谓病来如山倒,蔡氏越撑越艰难。萧沐也豁出去了,把自己公司的资金不计血本的调出来投给蔡锦添,多少能控制些局面。但无论是蔡锦添还是萧沐、蔡氏的每一名员工,包括高扬,都知道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他们打保卫战坚壁清野的结果,只能是自己也被活活耗死,最好的办法,应该是主动出击还以颜色。最后,久查不出之下,萧沐想到了一个极为可疑的人,虽然蔡锦添对这人深信不疑,但事到如今,也唯有这一条路可以继续查下去了。权衡之后,他们俩叫来了高扬。面对自己人,蔡锦添还有些不好开口,酝酿了半天才说:“高扬啊,我最近几天一直跟萧沐谈公司的事情,我们发现,公司商业机密泄露,恐怕跟安炜民有关。”高扬顿时吃了一惊,“跟他有关?为什么?”蔡锦添伸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他不要着急,“是这样,兴源是我跟他一起去的,酒店那场火把我的电脑烧报废了,那也就是说,那个电脑究竟是不是我的,已经没人能证明了。火灾明显是个阴谋,但对手的目的不是要我的命,而是我的电脑,里面有大量的商业资料,他们用火灾在掩饰,趁乱换走电脑,酒店给我的私人调查报告里也证明了是起人为的火灾,想来想去,能在这里面动手脚的人,只有安炜民一个。”高扬有些慌神低着头思考着蔡锦添的话,他说的有道理,可自己不相信,不愿相信,不敢相信。“高扬,”这时萧沐插话进来,“当然这也仅仅是我们的猜测,究竟是不是真的,需要证据。安炜民既然是你的表弟,”萧沐一顿,看了看他的脸色,“我想这件事还是你去处理比较妥当一些。”高扬点点头,“我明白。”他知道,萧沐这话有两个意思,一是说他跟安炜民的事情他们不便插手,二是给高扬压力,让他不要因私误公。高扬自然不会因私误公,只是想到那个所谓的“内奸”很可能就是安炜民,他没办法接受。虽然安炜民曾经伤害过他,但直到现在,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相信他,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去安炜民家的路上,高扬脑中很乱,他一直在想这件事该怎么办才能尽量降低伤害,但到最后,他发觉别无他法,只能用最简单的质问。如果他不肯说实话,那自己,就实在活得太失败了。“我有件事想问你。”高扬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话,其实这件事对他来讲,也很艰难。安炜民点了点头,从高扬的表情里他就看得出来,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上次在酒店失火,究竟是怎么回事?最近蔡氏大量商业机密被泄露,跟你有没有关系?”安炜民应声抬起头,显得很平静。高扬心里一滞,突然想起,当年在部队质问他保送名额那件事的时候,他也是这副表情,也是这样的平静。似乎已经有了结果,什么都不用问了。“是,是跟我有关。酒店的火,是我放的。起火以后,姚方手下有个人冒充酒店的服务生,趁乱救人的时候,去蔡总房间换了他的电脑,然后又把房间烧得不像样,就没办法再查。”高扬的手在颤抖,夹在指间的烟甚至都快掉下去了,心里很闷,就像有块大石头压在那里。安炜民就那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早知道今天会到来,也早已预料到了后果,可他还是这么做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啊?”高扬有些失控,这次,他浑身的颤抖已经很明显了,“姚方给了你多少好处?是让你拿到什么奖?还是出什么专辑?还是一夜蹿红?你说给我听听,你让我听听多少好处就可以买到你的人格和原则?”“高扬,其实不是”“你不要再解释了好不好?不管你怎么解释,结果已经没法改变。我真的想不到你居然这么容易就动摇,你的底线居然就这么低?小炜,只要你开口的事,不管能不能做到我都会去试一试,但哪怕,哪怕你只是把我当普通朋友,也不应该这样做吧?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呼之即来招之即去的傻子吗?”“高扬你听我说,我”高扬匆匆的喘气,大概是刚发泄完脑袋发蒙,他还真就没说话,怒视着安炜民,可安炜民话说了一半却突然愣住,他也不知道该从何解释了。能给蔡氏的会馆做代言,他很开心,姚方可能也是看上了这一点。那天夜里,他被姚方的人绑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被人□,还拍了录像。姚方抓这个把柄在手里,就是为了逼他给自己做事,击溃蔡锦添。他是有苦衷的,可他现在已经不能告诉高扬了。如果不是他畏首畏尾,姚方也拿他没办法,他完全可以报警,将对方的阴谋公之于众,可他偏偏怕把那些录像泄露出去;要说他也能一死了之一了百了,可是,他是怕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