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三个同类,为什么自己偏偏对庄林产生了好感和依赖?因为庄林还有一个标签,是他们都没有,或者说大部分人都没有的,那是打进人心坎里的温柔。于是,圈圈里面的辛仲远试图把另一个圈圈里的庄林拉出来,还要警告他,不要跟他们站在一起,你跟他们不一样。一抬头,格开客厅与厨房的毛玻璃上映出庄林和那个男人忙碌的身影,时不时凑在一起说上几句交换一下意见,时不时有些亲密的小动作,很美好。辛仲远有些失神,眼神的聚焦也慢慢散掉,玻璃上的人影越发模糊,他有些落寞,还有些嫉妒,为什么里面的那个人,不是他?明知道会看到他们这种……相亲相爱的场面,为什么自己还是来了?犯贱么……辛仲远开始暗骂咒着,总是这样,当初跟宋家声就是这样,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就忘记了他是豪门大少爷,自己只是普通工人家庭的儿子,明明不是一类人还偏要攀高枝,结果呢?从高枝上摔下来,虽然不至于粉身碎骨,但想要恢复健康,还需要很长时间。“喂!牛奶!”耳边的声音突然放大,辛仲远猛地回神,庄林站在他面前,茶几上摆了杯刚刚热好的牛奶。“谢谢。”伸手过去,果然还是庄林一贯的实诚作风,杯子烫得根本端不住。“在想什么?叫你好几声都没反应。”“噢,没什么,只是……”“林林,快来帮忙!快点儿!”突然从厨房传来求救声,庄林一怔,对辛仲远尴尬地笑了笑,“这就来了!”那声宣告所有权的称呼把辛仲远堵得很难受。说那个男人没心计他真的不相信,这么无孔不入地切断他与庄林单独相处的一切可能,哪怕自己只是敷衍几句,他都不允许,还真是想要吃的死死的。护犊般的态度和架势,自己没有,看来,仗还没开始打,就已经先在士气上输了。庄林家的牛奶总是很浓很好喝,这次却食之无味。可为了防止被问到“为什么没喝”这种问题,他还是一口一口灌了下去,也算有些事做,否则,难道继续看着毛玻璃上的人影发呆不成?不久后饭菜摆了上来,各色各样,荤素皆有,中间混烫的底汤升起一层层水雾,辛仲远突然发觉,这才是家的感觉,只是现在,谁才是外人?“哎呀终于好了,我都快饿死了,现在要大吃一顿!辛先生你也别客气,想吃哪个随便弄!”一时间,薛子尧又成了主角,一边涮菜一边说,看看一直没动筷子的辛仲远,好像明白了什么,“呵呵,庄林把你的一切都告诉我了,所以我知道你的名字。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薛子尧,握手什么的就不用了吧?我这两只手都占着呢。”薛子尧自顾自说着,辛仲远下意识看看庄林,什么叫把我的一切都告诉他?庄林对上辛仲远的眼神,怔了,张了张嘴要解释,突然脚下一疼,原来,是薛子尧踩了他一下。他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什么也没说,低下头吃了起来。“辛先生,别光顾着看,快点儿吃啊,你喜欢哪一个?夹块排骨给你吧,补补。”说着,薛子尧就把筷子伸进了辛仲远的碗里,辛仲远本能地把碗往后一撤,“不用。”紧接着,薛子尧已经准备松手的那块排骨就颤颤巍巍地落在了餐桌上,顿时,气氛无比尴尬。辛仲远正想道歉,庄林却接了话,“他不习惯别人夹,你吃你自己的。”薛子尧嘟了嘟嘴,“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很熟了呢……没关系,那我给你夹。”辛仲远无语,他有必要每句话都夹枪带棒的吗?那意思很明显,如果你们很熟,我作为庄林的另一半,自然也要对你照顾周到,如果不是很熟,我就没必要对你好。然后,这顿晚餐就成了薛子尧跟庄林的恩爱表演。“林林,你不喜欢香菜吧,那就别放那么多了。”“好啊,不过最近在尝试多吃一些,香菜挺好的。”“嗯,这个鱼丸不错,我们下次去多买一些,再买点儿汤圆,当早餐吃。”“汤圆啊,超市里卖的还是太甜了。”“哎,这次真是买的太多了,三个人都吃不完,还别说以后两个人。”“都是你抢着要买的,你还有脸说……”……辛仲远看看高兴地浑然不觉的薛子尧,又低下了头。这种时候,他能做什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吃完走人。其实最让他难受的不是薛子尧,而是几乎事事都配合着的庄林,看来,这似乎并不是薛子尧的自说自话,倒颇有点儿……两情相悦的意思。自己早就应该识相的走人,毕竟,人家连委婉的逐客令都下了。“我吃好了,先回去,谢谢。”吃饭期间,庄林明显地发现他的脸色越来越黑,到现在,应该是忍无可忍了。再一次犹豫了,心疼了,可就在他追上去的瞬间,薛子尧狠狠地拽住他的手腕,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辛仲远离开,关门,消失不见。猛地甩掉薛子尧的手,庄林有些生气,“你干什么?他虽然不说,但是明显已经……”“你想前功尽弃吗?”“可是我不想这样伤害他……我知道,反正伤害他你又不心疼!”薛子尧无奈地摇摇头,“不是伤害他,而是让他主动。你相信我,就快了,再忍忍吧。”小辛受夜半求助辛仲远最近的日子很难熬,身体的负担越来越重,各种不适反应侵袭着生活的方方面面,在生理上感到压力的同时,心理的压力也逐步增加。比如连最普通的捡东西这个动作都成了大困难,这对一个感情受挫的独居男人来说,无疑加剧了不易察觉的无助和脆弱,而每当这时候,大多数男人们总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故作坚强。除此之外,他还要面对另一个让人更无所适从的问题,那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从他眼前飘过的庄林和薛子尧。他们俩总在笑,好像每天都有乐不完的事,还经常相互追逐打闹,在他的理解中,成年男人即使活泼幽默,也不能天天这样吧?最让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每次出门都会看到那两个人,也太巧了吧。反复几次后,再要出门时,辛仲远总要不自觉地做些准备,想要避开他们,却经常无法如愿。他不知道相遇时庄林是什么感觉,可他下意识地就会想到以前与庄林相处的种种,或者是因为太过敏感吧。所以他一直试图逃避,可逃避未果,只能认命接受。不只是白天的那些甜蜜温馨,还有晚上,几乎一睡下就能听见隔壁的那种……乱七八糟的声音。其实辛仲远已经分不清,他是真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还是一直在幻听。最近这些日子以来,他彻彻底底地感觉到自己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孕夫——以前还能轻松自如,当怀孕的事不存在,可现在……经常腹痛、经常疲乏,就连稍微走快一点儿都吃不消。这天晚上,他腿上抽筋,肚子还疼得不行,坚持了半天,实在受不了了,就发了个短信给庄林。已经很晚了,如果庄林睡了,应该是看不到这条短信的;如果他没睡……辛仲远苦笑,这么晚不睡,他能在干什么?或许自己不该打扰他的,只是很难受的时候,第一个就想到了他,此时此刻,很想见见他,只是见见也好。其实也不怪辛仲远太多心太敏感,庄林确实没睡,也确实……没干什么好事。接到短信的时候他跟薛子尧正“双宿双飞”于床上,迷蒙中翻开手机一看,他立刻就弹了起来。薛子尧是聪明到家了,看这情景,不用猜也知道来信人是谁。一脸不爽地把庄林推下床,再用被子把自己围住,阴阳怪气地说:“林林,你这身体和心灵分离的功夫,倒是练得挺到家的!”庄林光着身子狠狠地白他几眼,当然也怪不得他,这种事,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从认定自己是同性恋后,薛子尧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被他肯定的人。本来是要正式交往的,但他们发现,他们之间并没有那种真正动了心的爱情,相反在床上什么都不顾虑的时候倒是很契合。那时候年轻,又因为这个圈子里大部分人都没长性,找真心人不容易,所以他们就就着好朋友的基础开始了床伴关系,并且约定好,先是知心朋友,然后才是床伴,互不干涉内政。持续这种关系也有六七年了,最开始庄林只有薛子尧,薛子尧也只有庄林,后来薛子尧慢慢发展了其他人,庄林却还是一个。近一二年薛子尧全国各地到处跑,跟庄林见面的时间很少,联系却不断,这次也是走了七八个月才回来,本想着回来能毫无顾虑的跟庄林大战几百个回合,没想到,一向号称独身主义的人,居然深深地为情所困了。薛子尧明白,他跟庄林的关系持续不了多久了,但他从内心珍惜这个人,所以就有些自私地想趁着庄林跟辛仲远关系还不明确的时候,多占几次便宜。这一点,庄林自然不知道。庄林匆匆穿上睡袍,两步三步就要去看辛仲远,薛子尧赶紧叫住他,“喂,你干什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