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散一怔,口中喃喃,“冬儿,她……”“虽然她还不知道真相,但她对你的依赖却是事实,你也应趁此机会培养培养父女感情,过些时候再说找袁教主的话不迟。也或许过不了多久,袁教主就回来了呢。”郁景兮辛辛苦苦说了许多,看孟散的样子平静了不少,心道努力总算没白费。然而他说得轻松,事实却不免沉重。知道了怀胎的消息,袁玖便打定主意立刻离开,谁的劝都不听,还三令五申一定跟孟散保密。最终大家拗不过他,从他进门到离开不足一天,冬儿更是没能亲眼见他一面。而最令郁景兮担心的便是他身上的毒,原本想同莫竹青一起研究,毕竟是不是毒,是什么毒,有多严重他根本一无所知,然而袁玖这一走,却断了后面的机会。将重担尽数压在莫竹青身上,也不知那家伙能不能应付过来。哎……不过总算暂时安抚了孟散,眼下能解救一个是一个吧。袁玖就是尚三平,孟散不禁感慨,这确实是最好的结果。留下来的日子,他只好用回忆和与女儿的相处来掩盖袁玖又一次弃他而去的事实,他渐渐地明白这或许是因为时候不到,一旦时机成熟,他们也就水到渠成了。毕竟他们之间有个女儿,这是谁也无法斩断的牵绊。有“马叔叔”陪伴的冬儿过得很快活,整日沉浸在那几乎溺爱成疯的对待中,弄得勤儿不止一次在心中暗暗说自己两个爹爹的坏话。孟散的努力也确实没白费,几次试探下,冬儿终于就“想不想让马叔叔做你的另一个爹”的问题做出了肯定的回答。听到那奶声奶气的“想”字后,孟散紧紧搂住女儿,终于修成正果的快乐泪花在眼眶打转,如若这时袁玖也在,一切就都圆满了。呆了一个多月,离别终究到来。现在是袁玖的关键时期,他们必须共同进退,况且三年来在古门中忍辱偷生所做的一切还未派上用场,无论那里是否已成龙潭虎穴,他都必须回去。临行前,怀胎八个多月的齐江天对孟散道:“腹中孩子出生后,但凡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孟散很是感动,“当日双辉楼救命之恩还未谢过,教主和冬儿又多蒙你二人照顾,实在感激不尽。你只需好好将养身体,我们的事,就别操心了。”“孟公子此言差矣,”郁景兮道,“当年若非袁教主和孟公子,我与思远断然不会有今天。究竟谁欠谁的恩情也已说不清了。总而言之,我们是朋友,见外的话就别说了吧。”孟公子看看面前这两个人,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他抱拳道了声“保重”,刚走几步,却听身后快而短促的脚步声传来,“马叔叔!”刚一回身,冬儿便抱住了他。“马叔叔你要去哪里去多久?”冬儿努力仰着头,可怜巴巴的。孟散蹲下,用微笑压制着自己的不舍,抬手刮了刮冬儿的脸蛋,“马叔叔有些事要做。我答应你,我会和你爹爹一起回来,然后咱们一起生活,再也不分开,好不好?”“真的?”冬儿的眼睛亮了起来。“当然是真的。这段日子,你要听席叔叔和田叔叔的话。”冬儿点点头,歪着脑袋想了想,伸出肉肉的小手冲孟散摆了摆,“马叔叔再见!”孟散刚要说再见,却见冬儿上前一步,踮起脚前嘟起小嘴在他脸上轻轻地吧唧了一下。孟散一愣,继而欣慰地将小人紧紧抱在怀里,幸福感溢满全身。谢谢袁玖,有这样一个女儿,真是太好了。腹黑水与腹黑散孟散回到古门,下人说凌中南在休息,要先去禀报,孟散便在厅里饮茶等待。可这一等就没了下文,茶已换了几杯,问过几个人,都不知凌中南何时出来。孟散担心其中有诈,便决定直接去凌中南房里看个究竟。卧房外既没有侍卫守着,也没有下人伺候,孟散走到近前,只听一阵咳嗽和呕吐声传来,撕心裂肺,闻者叹息。他隐藏气息靠近窗户,从窗棂的空隙中看到凌中南靠在床上,脸色不佳,神色虚弱。水寒衣在一旁服侍,虽然面露担心,但仍是一派沉稳。看样子,凌中南并不是什么大病。凌中南皱着眉头刚药喝完,竟又抚着胸口呕起来。水寒衣递上痰盂,又腾出手给他拍背,最终也没见呕出什么。水寒衣加了几个软垫在身后让他靠着,一面帮他抚胸顺气。凌中南闭着双眼,叹了口气,水寒衣微笑着劝他放宽心。这样的笑,倒是孟散很少见的真心实意。然后见他打开手旁的食盒,给凌中南喂了些什么。这两人在门中、在人前一向是毫不让人生疑的主仆,可孟散早知道他们关系不简单,如今看这架势,也有几分明白。回想当日他就对凌中南人前正直威武房中放浪娇憨的做派很是震惊,今日一见,果然一点儿未变。而同他与袁玖相好时比较,在水寒衣面前,凌中南更显依赖信任。曾经神魂颠倒,如今却势不两立,那份情与恨,未免也变得太快太绝。“谁在那里?”屋里的水寒衣猛然回头,双目凌厉。原来孟散忆起往事,不由地放松戒备。他连忙整理情绪,道:“门主,属下求见。”进屋时凌中南已坐了起来,披着外衣,强打精神。孟散状似无意地四周看看,打开食盒里装满了酸梅酸枣,他只是看一眼都觉牙酸。正奇怪凌中南怎么吃这种东西,脑中猛然一亮,难道……如若是真的,就太让人震惊了。“方才下人通报,本座本想立刻相见,无奈身体略有不适,便耽搁了。”孟散尚未多想就被凌中南打断,连忙抱拳恭敬道:“门主言重了,门主身体要紧,就是要属下再多等些时候,也是应该的。”气氛原本不错,水寒衣却突然冷笑了一声,又是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马堂主跌落悬崖竟毫发无伤,真有本事。”孟散心中已将他骂过千万遍,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水公子见笑,怎么可能毫发无伤?那日我几乎丧命,这一个月来都在养伤,伤一好,便赶紧回来向门主复命。”“这么说马堂主真是忠心可嘉,”水寒衣笑笑,“不知袁玖现在何处?”“坠海时我昏了过去,醒来后便只身一人。我想袁玖应该是逃了。”“或者死了也有可能?”孟散脸色一变,见水寒衣笑得人畜无害,便知他是故意这么问,既是试探也是将军。因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袁玖死了”的话。“是有可能,我只是猜测,既然我都活着,他应该也没危险。”他不知水寒衣对真相知道多少,因此只能选择最安全的说法,又看看凌中南,“门主,属下继续去查袁玖的下落?”凌中南摆摆手,“不必。本座还有件事要你去做,袁玖的事就交给寒衣吧。”“可门主身体不适,水公子未免分身乏术……”“能否胜任,门主自有主张,”水寒衣不冷不热地插话,“我很奇怪,马堂主为何对袁玖的事如此操心,门主说了有更重要的事托付与你,你都不愿先听听么?”“我只因捉拿袁玖任务失败,想将功补过而已,水公子未免疑心太重,”孟散摆出一副清者自清的架势,“不知门主有何吩咐?”“本座想要你跑一跑武当、华山、峨眉和青城这四个门派。”孟散面露不解。凌中南道:“八大门派中少林无可图谋,武当、华山、峨眉、青城是其中最难啃的四块骨头,如能将他们的势力握在手中,其他三派就都是囊中之物。怎么做,也无需本座再教你吧?”孟散皱了皱眉,看来这次,凌中南要动真格的了。“门主放心,属下一定不辱使命。”孟散抱拳道,只是应完正事,又故意添了一句,“不知门主患的什么病,拖了两个多月,水公子也束手无策么?”顿时,凌中南脸上露了些尴尬,水寒衣更是怒气冲冲地向前一步,“一派胡言!门主只是小病,休养几日便好。马堂主此言含沙射影,究竟是何意思?”孟散故作无所谓地笑了笑,“水公子何必动气,我只是关心门主。”“哼,”水寒衣斜睨他一眼,收起怒容,继续冷笑,“最好别让我在外面听到有关门主的任何造谣,否则,我绝不客气。”“那水公子真是多心了,我不日起程,就是想造谣也没时间呐!”孟散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门主,属下这就去准备一切,不打扰您休息了。”“好。事关重大,有任何情况都要及时向本座禀告。”“属下知道。”孟散走后,凌中南看着气还没消的水寒衣,有些无奈,更有些担心。这人一向脾气古怪,他是习惯了,但最近那古怪却愈演愈烈,变得诡异扭曲,让人想不通猜不透。他有时也怀疑水寒衣是不是心里有病,但又怕他生气,始终不敢开口。“怎么了,这么盯着我看?”水寒衣回身坐在床头,问道。要论两人独处时,他也确实是温柔得没话说。凌中南自然不能将方才的想法说与他,便抚了抚微隆的肚子,面带忧虑道:“这时候怀上孩子,也不知时机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