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六年四月,世祖纳澜清异母姐为嫔,恰逢澜清染寒疾,卧病月余,世祖亲往探之。定安七年,升侍读学士,于御书房行走,世祖常与其秉烛夜谈。……定安十三年,匈奴作乱,澜清前往凉州镇北将军府传旨后,乔装深入匈奴腹地七个月。定安十四年,三月,澜清返京,不眠不休绘制匈奴地形图,秘献于世祖,世祖怒极而斥,令澜清闭门思过。次日,世祖将内库中上等补品分出半数赐予卫国公府,以褒卫国公沈铄之勤勉,澜清代父谢恩。……定安十九年,澜清病重,奉旨于家中休养。是年二月,得知反王岳拓之子岳渊受父亲所累收入天牢,澜清带病入宫为其求情。世祖怒而斥之,勒令澜清归府反省,无旨不得离府。定安二十一年,澜清卒,年三十一岁,世祖悲恸,辍朝三日。轻轻薄薄的几页纸,便攘括了前世那一生。一篇列传,言辞间,极尽了赞誉,倒不知是碍着父亲是总修撰,还是因为那冷情的君主……下了旨意。倒也真是梦回了前世,列传九十四之后竟是世祖本纪,可不就是梦。随着父亲那双干瘦的手,细细读着后人为吾君撰的本纪。幼年继位,少年亲政,诛谋逆,定胡虏,统四海,吾君那一生极尽了辉煌,然,这怎么可能!最后那一行字,使得沈澜清兀然自梦中惊醒——定安二十三年,世祖薨。岳家人尚武且长寿,吾君自幼身强体壮,怎会……暖意自肌肤间流转,唤回了微惊心神。不想一觉醒来,竟仍在君主身上趴着,搭在腰间的手不轻不重,却稳稳的将他固定在了君主身上。雪映着月光,鸡鸣伴着拂晓。清浅的呼吸缠绵在耳侧,冷硬的龙颜触手能及。自眉心开始描摹那锋利的线条,指腹停留在平直的唇角,轻轻触碰着那几分与君主不甚协调的柔和。微凉的轻抚扰了睡意,岳煜闭着眼衔住嘴边的指尖,吮了吮:“怎的不多睡一会儿?”清冷的声音夹着几分慵懒,帝王缓缓掀开眼脸,眼尾的睡意尚未褪尽。掩起失神,指节微微弯曲,指腹滑过吾君温热的舌,大不敬地搅弄着,沈澜清微哑着嗓子轻笑道:“美人在怀,绮梦不断,如何能睡得安稳?”“呵!”低沉的笑声里,掩不尽的愉悦。抱着怀中人翻身,将沈卿压在身下,男人晨间的反应相互蹭在一处,岳煜轻咬了下作怪的指头,似笑非笑:“沈卿。”“臣在。”“大清早的就勾引为夫,可是嫌为夫昨夜不够卖力,怕不能一举得男,想要为夫再耕耘耕耘?”“……”为夫?一举得男?这当真是吾君?倒真想见识见识那传说中的逸亲王,看他是如何将吾君教唆成如今这幅模样的。无奈自心间爬上眼尾,却也带走了梦境残留的怅然。单纯的梦也好,果真是蝶梦庄周见了前世光景也罢。前世吾君因何壮年薨逝便是再多想也无用,倒是身上这挑着眉说着荤话的吾君是实实在在伴在身边的。有他在,这一世,自不会任吾君先于他离世。“陛下……”抬手勾上了吾君的脖颈,沈澜清眉眼含着笑略微支起身子,一副水润的笑唇缓缓凑向君主,却在几近贴上帝王的唇时戛然而止,“您便是有意做昏君,臣却做不来那奸佞,还是趁早起身罢。”“郑国恭亲王世子已在外面候了一夜,莫因这床笫之事一再耽搁正事。”眼尾带笑,凤眸含情。行着撩拨之事,却说着义正言辞之语。岳煜着恼地咬住那笑唇,啃啮了几口:“若不是还要骑马赶路,朕……”合着那不甘心的亲吻和紧贴的腰腹,吞没于唇齿间的言外之意甚为明了。仿若听见了吾君那无声的两声“哼哼”,承着君主的撕磨,沈澜清骤然失笑,到底惹得吾君咬破了他的唇,冷哼出了声。惩罚性地又咬了几下,细细吮着唇上的血珠,清冷的眸子愈发暗沉。鸡鸣君臣相左大郑皇室的傲气,摆在大岳皇帝跟前儿,从来都不怎么够看的。更何况他有求于人,好的孬的都得笑脸接着。“岂敢。”单手拎起摔在脚边的花七娘,郑璇含着笑,慢条斯理地进了门,目光扫过那动也没动过的红豆饭,轻笑,“大喜的日子,璇可不敢妄自搅扰陛下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