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建辉抬头,果然看见李涛他爸从路口拐角处闪身出来,拎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笑眯眯的冲着小狼崽子他们走了过去。顾不得去疑惑柳少晨为何认识李涛的父亲,夏建辉急急的喊了一声:“小黄,过来!”小狼崽子听见召唤,疑惑的抬头,目光正好对上李涛他爸的大胖脸,于是一拍冀扬肩膀:“有敌情!掩护我撤退!”李渣他爹的克星小狼崽子扭头往回跑,李涛他爸停下脚步,站在人行道中间,满脸堆笑的等着他们。夏建辉皱了下眉,牵住小狼崽子的手,边走边往路边上靠,想要绕过李涛他爸。李涛他爸似乎看透了夏建辉的心思,也跟着往同一边挪动了下大胖身子,踩中一块活动的透水砖,溅出一汪积水,淋湿了大半条本来就带着几个泥点子的裤管。夏建辉不得不停下脚步,小狼崽子张开双臂,跟护崽儿的老母鸡似的挡在夏建辉身前,眼里充满敌意的瞪着李涛他爸。冀晴跟夏建辉对视一眼,果断的把伞留给夏建辉,钻到柳少晨的伞下:“辉子,我们先回去了,天儿真冷。”“好,橙子,你俩也先回去。”“可是……”“可是什么,走了!”冀晴拎着程宇的耳朵,招呼着冀扬,绕过李涛他爸,奔着前面的路口疾步而去。“呵呵!”李涛他爸看着紧张兮兮的一群孩子,抖着泛着油光的腮帮子呵呵笑了两声,“别怕,我就是过来看看我外甥。”“你外甥?”夏建辉面露疑惑,探究的看向李涛他爸,想从那双奸猾的眼睛里面确定这话到底有几分可信。李涛他爸伸手拍拍小狼崽子的头顶:“就是小煌啊。”“你认错人了吧。”夏建辉眯眼,掩下眼里闪过的利芒,说是外甥就是外甥,当他是白痴么?“怎么可能,当初你爸抱他走的时候,我可是在旁边看着来着。”李涛他爸说着,或真或假的抹了抹眼角,“当时小煌他妈哭的那个惨,那个可怜……”“你认错了。”夏建辉心里冒出一团火气,不管真假,这个胖子都触犯了他的底线,“想接着讹钱的话去找我爸,别来祸害我弟。”“嘿,你这孩子心思忒复杂了,我讹啥钱?”李涛他爸不再理夏建辉,直接把手里的塑料袋递道小狼崽子眼前,“来,小煌,看舅舅给你带什么来了。”“不看,你不是我舅。”小狼崽子往后靠了靠,躲开李涛他爸递过来的塑料袋,戒备的看着李涛他爸,小灰说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唉,你这孩子不会长了这么大连自己个儿亲妈是谁都不知道吧?”李涛他爸故作忧伤的道,“可怜见儿的,难为你妈天天念叨着你……”“我妈就在家里等着我跟小灰回家吃饭呢!”小狼崽子打断李涛他爸的话,紧紧的攥住了夏建辉的手。夏建辉抿着嘴,打量着李涛他爸的身形,快速的在心底计算着如何才能把这个高出他一头的混蛋撂倒。“李玉宝,你胆儿不小啊!”穿着兴北一中高中部校服的少年骑着捷安特自行车停在夏建辉身边,前轱辘正好隔开了李涛他爸和小狼崽子,“还敢往这片儿跑,又皮痒痒了吧?”李玉宝笑容一滞,随即谄笑着把黑色塑料袋递到少年跟前儿:“风二公子,小的哪儿有那个胆子啊,这不是琢磨着小涛爱吃地瓜么,顺路过来给他送点儿。”少年的手腕轻轻一动,带开自行车手把,躲开递过来的塑料袋,懒洋洋的道:“几块地瓜我家还买的起,用不着你特意过来送,滚。”“是,是,是……”李玉宝点头哈腰的应着,看都没看小狼崽子,转身晃着肥胖的身躯,急匆匆的冲着14路站点跑了过去。小狼崽子撇嘴看着李玉宝的背影,不屑的发出一声冷“哼”。“你俩赶紧回家吧,咋惹上这个烂赌鬼了……”少年说完踏着自行车要走,夏建辉对着少年的背影平静的说了声,“谢谢。”少年单脚支第,回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夏建辉:“就当是我给小晴面子好了,怎么说你也是她未婚夫不是?”夏建辉心底一紧,直觉告诉他,少年看着他的目光别有深意,疏离的目光中似乎夹杂着一丝不善,尤其是在说到未婚夫三个字的时候似乎透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只是无论如何他都想不通,冀晴是什么时候认识这个被李玉宝尊为风二公子的少年的。滦北市的地下势力他接触过,能被尊称为爷的只有几个传说中的老家伙,老家伙下面就是几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公子。就是老家邻村儿那个混的风生水起的董四儿,也只能叫个董四儿,顶破了天被人尊称一声四哥就很了不得了。他想不通,这个仍在高中校园里的少年,何以被尊称了公子,而且还行二。许是看穿了夏建辉的疑惑,少年轻笑了一声:“呵!傻小子,快回家去吧。”随后,蹬着自行车扬长而去。目送着少年的背影,夏建辉凝眉思索:少年的样貌似曾相识,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是了!夏建辉眉头松开,终于想起了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少年:这不正是那天早上,李涛谄笑着讨好的那个少年么!说起来,这少年的样貌似乎跟柳少晨有几分相似,肤色比柳少晨白上不少,面部线条也更硬朗些,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夏建辉杵在原地,愣愣的望着少年离去的方向,模样有些呆。小狼崽子扁着嘴,蔫不拉几的靠着夏建辉,闷闷的问:“哥,他都走了,你还要看到啥时候去?”“啊?唔……”夏建辉心不在焉的牵起小狼崽子的手,“回家吧。”走过转角,夏建辉和小狼崽子迎面碰上了匆匆赶来的冀二叔、银子妈妈和冀晴。运动神经极度不发达的冀扬,和神经大条程宇被勒令留在了家里。看到夏建辉牵着小狼崽子的手,好端端的走了过来,冀建国松了口气。银子妈妈拽着夏建辉的胳膊仔细打量了一遍:“小辉,那老无赖没把你们咋样吧?”“没。”夏建辉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冀晴道,“正好遇到了个人,他帮我们赶走了李涛他爸,他说是给你面子……”冀晴皱眉思索:“谁?”“看着跟柳少晨长得有点像,穿着高中部的校服。”“柳少风?”冀晴惊讶了一声,随即嗤笑,“原来是他。”“你们啥时候认识的?”“金秋合唱节,在兴北小礼堂看电影的时候,他串到我们班找柳少晨的时候认识的。”“你……小心着他点……”夏建辉斟酌着词语,“好着是尽量别跟他有瓜葛。”“知道。”“呵!建国,你看看,这俩小的多般配?”银子妈妈笑呵呵的看着冀晴和夏建辉,总觉得越看越合眼。夏建辉额头滑落无数黑线:般配?才不般配呢!小狼崽子愤愤的想着,倒是冲淡了盘桓在心底的那丝疑惑。回到家里的时候,冀建国家的防盗门敞着,冀扬眼圈红红的靠着门框,眼巴巴的望着楼梯。人群中看见冀建国的身影,冀扬一下子扑过来,抱着冀建国的腰,哽咽:“爸,我姥姥没了。”“姑父节哀,我二奶……去了。”这时候从门口走出一个黑衣服的汉子,脸带哀戚的报了丧。托夏建辉他们帮冀晴和冀扬跟学校请假,当晚,冀建国带着冀晴和冀扬赶去小舅子家里,给丈母娘发丧。每个人都在努力的活着,可生命却脆弱如斯,不管你多么富有亦或是多么贫穷,都阻止不了死亡的降临。疾病与意外夺走着一条又一条或年轻或衰老的生命,就算是寿终正寝,也不过是那么短短几十年的年华,我这么苦苦挣扎又是为了什么呢?夏建辉莫名有些伤感,去年这个时候冀晴的奶奶去了,上个月中旬年轻的小于去了,现在冀晴的外婆也去了。夏建辉坐在宽阔的白色大理石窗台上,靠着凉丝丝的实木窗框,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缓缓地握紧右手:我到底能握住什么,又能握住多少?“小灰,你还在想那个人?”小狼崽子扎进夏金辉怀里,闷闷的问。“哪个?”夏建辉本能的反问,小狼崽子瞬间眯起了眼,头摇的像拨浪鼓,“没有哪个。”“爸回来了么?”“还没……”小狼崽子骑在夏建辉大腿上,歪着身子把脸贴在玻璃上,看向楼下,“啊!老爸回来了!”夏来金一进门,就被夏建辉不由分说的拖进了卧室,满脸惊奇的看着夏建辉板着脸毫不留情的把便秘脸的小狼崽子塞到门外,迅速从里面上了锁。夏来金将外套搭在椅子上,一屁股坐在床上,靠着床头,挑眉问:“咋了,混蛋儿子想干啥?”夏建辉拧眉盯着气质愈发得瑟的夏来金,沉默一会儿,问:“爸,李涛他爸跟小黄他妈啥关系?”夏来金笑容微敛,眼睛里划过一抹凌厉:“咋想起问这个来了?”“今天李玉宝半路上拦着我们,他说他是小黄的舅舅。”夏建辉盯着夏来金的脸色,缓缓的陈述。夏建辉翻着白眼冷哼:“狗屁舅舅,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