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担忧道:“五哥,若有机会,你便逃出来,不要管我!”张翠山抱紧了素素,“我怎会弃你而去?你忘了,咱们当初在冰火岛一同遭遇雪崩时说的话吗?咱们能够相偎相守二十余年,实乃幸甚,如今便是一同死在这里也算不错。”素素忙摇头道:“不!五哥,这次不一样!他们想要借咱们二人来逼迫杀害无忌,咱们不能让他们得逞!你若有机会,便逃出去,给无忌提个醒,莫要中了他们的计!”张翠山顿时语塞,他不愿无忌因他们而中计遇难,却更不愿抛下素素不理,一时两相为难,只得紧了紧怀抱。但又觉此时想这些倒有些多余,自己拼了全力也只能保得二人能够稍做挪移动作,别的却是连剑都拿不起来,且这石室密封,石门沉重藏有机关,如何能逃出去!吱——沉重的声音响起,石门打开,迎面进来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美貌女子,手中端着摆放有食物的托盘。素素与张翠山皆是一愣,同声道:“流光!”流光粲然一下:“张五侠和张夫人当真好记性,没想到十年不见,竟还记得我!”素素眉头微皱,如此看来,流光也是燕回的人,那么当初流光所作所为怕也是受了燕回之命。素素不由苦笑,自她与张翠山回归中土之后,燕回虽然伤心难过,却没有表现出半分嫉妒不甘之意,素素如何会想到燕回竟在暗中做了这么多动作。想起当初在赵家时,燕回对张翠山的杀意和凛冽的眼神,素素心中不觉战栗,如此看来,天鹰教时,半夜吹箫将她引去,怕也是他故意为之,想要叫张翠山误会,挑拨她二人关系。索性,他们均未曾中计。素素暗地里拉了拉张翠山的手,微微一笑,他们之间的情意怎是这等雕虫小技便能击破的。流光将托盘放至二人面前,又从怀中掏出两颗药丸,道:“这药虽不能解你们身上的毒,却能叫你们好受些。”素素与张翠山对视一眼,均不伸手相接。他们被人丢进石室之前便被搜了身,身上一应药物武器均被搜走。如今确实需要药丸,可却不能大意。流光心中明了,也不强求,将药丸放在饭食一盘,道:“不知张五侠还记不记得,二十三年前,你途径陕西边境,遇一群马贼烧抢村子,你出手杀了马贼,救了村子里的人。只是,张五侠行侠仗义,所做好事太多,怕是已经不记得了。”张翠山想了一阵,似乎却有此事,可却是当真记不真切了。流光又续道:“可我却记得,这场灾祸,我父亲被杀,我母亲被凌辱致死。我自此沦为孤儿被他人收养,从而训练成一颗棋子。我有时一直在想,如果当时,张五侠能早来一步,或许我父母就不会……可是……”流光深吸一口气,努力缓和了一下悲痛的情绪,又道:“张五侠,你是好人,你虽没能来得及救我父母,却救了我,救了村子的百姓。我并不愿伤你,与你为难,只是,有些事情,我也是身不由己。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素素听得心中一痛,没想到流光竟有这般惨痛得过往,想要开口安慰几句,流光却已转身离去,石门又重重关上。素素望着药丸,道:“五哥,这药咱们吃是不吃?我瞧她说得真切,不似作假,何况,咱们如今已是内力全无,处处受制与人,她也没有必要再来害咱们!”张翠山沉思一阵,道:“她若想要害咱们,将药悄悄下在饭食之中岂不更好,何必多此一举。”张翠山慢慢向前挪移一阵,缓缓伸手拿了药丸,先吃了一颗,未发现异常,这才将另一颗喂于素素。这药丸却也有几分效用,二人吃下便觉好了许多,从能慢慢挪移到能够舒展番筋骨,均已没了那般撕裂痛楚,只是丹田依旧空空如也,没有劲力。这般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张翠山百般努力,却是再无进展,想来阿荞说这是百越族秘药,却也有几分厉害。二人虽心中担忧无忌,却也无可奈何。流光倒是每日都来送饭食,且菜色均匀,品种繁复,可见费了番心思。这日,素素方觉有些肚饿,想着流光应该快到了,便听闻石门打开之声,可回头望去,进来的却不是流光,而是燕回。燕回进门便奔至素素身边,道:“素素,你可还好?”张翠山皱眉伸手护了素素,素素只撇过头去,不愿理他,也是因为如今心中复杂的紧,不知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他。燕回神色一黯,苦笑着将一个瓷瓶交到素素手上,道:“这是解药,你们吃了之后便走吧,密室把守的人我已经都遣开了。素素,我不愿伤你,可是,有些事情我却不能不去做。风四哥他们世代效忠我慕容家,就为这复国大业,我已叫他们失望多次,不能再让他们痛心了。素素,如果真的有来生,我只愿我不要再生在慕容家,愿我们都是普通百姓,远离江湖庙堂,希望,那时,我还能再遇见你。”素素望着他,一阵出神。燕回灿然一笑,坚定道:“到时,我一定会抓住你,不会让你再被别人抢走!”最后一句却是对张翠山所说,眼中满是挑衅之意。待得二人回过神来,石室中哪还有燕回的踪影,可石室的门却是开着。张翠山拿过素素手中的药瓶,揭开,只见里面是晶莹玉露,还透着丝丝幽香,芬芳怡人。张翠山道:“不论他是真是假,只要有一丝机会,咱们便不能错过。我先喝,若是无事,你再喝!”说完将药瓶凑近嘴边,仰头喝下一半。素素笑着抢过瓶子,也将剩下一半吞入腹中,张翠山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五哥,你不是说咱们若死在一起也不错嘛,既是这般,不论是喝还是不喝,咱们总要一起。”张翠山听了,也不再多说,泯然一笑。二人两手相牵着,闭目凝神,静待结果。但觉丹田之中冉冉升起一股温润之意,且随之慢慢游走全身,似是一川溪流泯泯流淌,冲破各处关卡阻碍,行过奇经八脉。大略过了一刻钟,二人睁开双眼,均是大喜。运气施招均已无碍,乏力痛楚也已不见了踪影,只觉神清气爽。欢喜地踏出石室,夏日的阳光颇有些强烈,加之久在黑暗之中,突然见得,不免有些刺眼,素素伸手抚额遮挡。石室之外是一处庭院,假山曲石,池塘凉亭,奇花异草,还伴着几声蜿蜒回转的鸟儿的歌唱。这般景致叫方脱困的二人心情越加愉悦,却也不多做停留,以免再遇变故,方要离去,却听得前方似有打斗之声,二人一惊,想起燕回方才所言,难道他们的计划已经开始,无忌已经来了?张翠山与素素对望一眼,点了点头,便朝打斗之处奔去,只是,奔至中途,突闻一阵悠扬悦耳的竹笛之声,倏地,不知从何处窜出一群人,将二人团团围住,来人均着黑衣,双目无神,面色泛着青绿色的幽光,彷如幽灵,甚是骇人!脱险笛声的节奏转瞬加快,黑衣人竟跟着曲调的旋律舞动着朝素素与张翠山攻来。二人大惊,下意识往腰间一摸,却掏了个空,这才想起兵器早被收走,无奈只得徒手上阵。黑衣人的招式极其诡异,似是在跳舞,可每个舞步之间却杀气腾腾,挥手踢腿皆指向二人命门。好在对方内劲似是不足,张翠山以手为笔书写倚天屠龙功,待得写到“令”字,最后一笔还未完,黑衣人便已拍飞地差不多了,而素素也用鹰爪功不过两三招就解决了一个,只是,还未等二人稍稍松气,倒下的黑衣人竟又倏地爬了起来。笛声曲调突地提高,黑衣人的动作便越发的迅疾猛烈,且竟似是打不死不般,倒下了又爬起,犹如海潮,一浪接一浪的轮番攻击。不过片刻,素素便已有些体力不支,黑衣人的一举一动皆和应笛声的每个音符,想来是受人所控。张翠山循着笛声想要找出吹笛之人,可这笛声却似是从四面八方而来,闻不到头。眼见一黑衣人举手朝素素杀去,而素素却已无力躲避,张翠山大惊,却被数名黑衣人缠着,无法脱身。电光火石之间,黑衣人的掌势在离素素一寸之地倏地停住,素素一愣,只见一把利剑从后贯穿了黑衣人的身体,血水顺着剑刃流下,竟是绿色的,还泛着点点磷光。“表哥!”燕回扶起已经摔倒在地的素素,转身道:“阿荞!快住手!现在不是添乱的时候!”可吹笛之人却似全未听见,笛声倏尔一转,变得更为明快,且高亢起伏,一如成千上万疾驰而来的马蹄,犹如汹涌奔腾不息的江河。方才被刺的黑衣人又重袭来,且招式更为强劲。只是,不知为何,大多数黑衣人竟都朝燕回袭去,减了张翠山与素素不少压力。但二人刚刚解毒,之前又消耗太多体力,因而便是如今围攻的黑衣人减了大半也是支撑的有些费力。张翠山内力深厚还好一些,但素素却是已经力竭,多次危急均是张翠山回身相护。素素大口呼吸着,挥出最后一掌击退来人便再使不出力,看着紧着而来的黑衣人只得闭目,可是笛声却突地停了,所有的黑衣人均呆立着,保持着之前的动作,再不动弹,二人一喜,笑容还未爬至脸上,却恍然见得不远处,燕回躺在地上,满身鲜血,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吸深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