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要去问清楚。如果不是燕回。那么一切都好。若是……夫龙之为虫也,可犹狎而骑也。然其喉下有逆鳞径尺,人有婴之,则必杀人。是人皆有逆鳞!倘若铜面人当真便是燕回,那么……素素咬了咬嘴唇,双手紧握成拳。白鸽扑腾着翅膀欢叫着停在窗棂之上,脚上用红绳系着一截竹管。飞鸽红绳传书,是武当急件。张翠山一惊,忙扯下红绳,取出管中信件,顿时脸色大变!素素微觉讶异,凑上去一看,是无忌的字迹。原来无忌到得少林,发现少林已经不知遭了何方的毒手,只罗汉神像的后面刻了十六个字:先诛少林,后灭武当,唯我明教,武林称王!素素自然知道武当定不会有事,可却无法对张翠山说,只道:“五哥,既然无忌已经赶去了武当,便不会有事。你莫太担心。咱们这便启程回去便是。”张翠山沉声点了点头。敌方身份不明,且敌暗我明,少林如此大派都能遭了毒手,何况如今武当无人主事,自己兄弟七人都不在上下,张翠山岂能不担心。素素见他面色,也只能叹息,来不及好生收拾,便慌忙跃上马匹,一路疾驰往东而行。武当离昆仑路程遥远,二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用了近一月才到得湖北边境。这时又收到传信说武当之围已解。张翠山这才放下一直悬着的心。望着素素微有些疲倦苍白的面色一阵自责。其实,张翠山自己也明了,武当昆仑千里之遥,若是武当当真有事,远水解不了近渴,自己便是再如何紧赶,也不是大鹏飞鸟,不可能及时赶回武当。可是,心中慌乱,便是知道如此却还是要赶回去的。只是累了素素。张翠山扶了素素下马,拿了水囊递于素素,眼中满是关切担忧之意。素素一笑,道:“五哥,我没事。只是有些累而已。”张翠山仍不放心,到得城镇,寻了大夫相看,也只说不过是身子虚了些,多加休养无妨,张翠山这才作罢。却再不敢赶路,二人一路慢悠悠的行着,本来几日的路程足花了半个月。待到得武当,宋远桥等人也均都回来了。无忌早已转程去了大都,巡查五大派之事。无双是闲不住的性子,哪里热闹便往哪里跑,便也跟了去,宋青书自然只得相陪。而赵佑安却是担忧周芷若,也跟着一道去了。素素见左右无事,便想着起身去岭南。只张翠山担心素素身子不允,强逼着素素在武当休养了一月,直闹的素素各种苦闷挠头,赌咒发誓自己身子早全好了,这才同意与素素一同启程。岭南夏长冬短,终年不见霜雪。雨水充沛,因而树木繁盛,四季如春,百花争艳。且岭南曾经历多次地壳运动,受褶皱、断裂和岩浆活动的影响,山地、丘陵、台地、平原交错。自然风光婀娜多姿,既有气势磅礴的山峦,也有水网纵横的平原;既有岩溶洞穴,也有川峡险滩的奇景。只是素素如今哪来得心思欣赏这一路风光?跨过五岭,入得福建境内,便到了燕家地盘。素素还是第一次来燕家庄,只见庄内亭台楼榭,曲殇流水,别有一番南方园林的清丽雅致。素来只知姑苏慕容的燕子坞,却不知何时在岭南也有一处燕家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狡兔三窟?“素素,你还没来过岭南吧!这次来了,我带你四处去看看!”燕回的声音依旧这般温和,如春风拂面,又如小桥流水过境。还带了几分意外的惊喜,似是没料到素素会到得此处,只是,言语中总有意无意的忽略了张翠山。张翠山也不在意,陪坐一旁。有下人端了茶上来,素素望着浮在杯中的氤氲盛放的杭菊,一阵出神。她的喜好,他始终记着。“五哥,我想和表哥单独谈谈!”张翠山眉头微锁,望了望燕回,又瞧了瞧素素,张了张嘴,见素素面容坚定,只得闭了,点头转身出门。燕回微感讶异,挥退了厅中下人,这才道:“素素,何事这般郑重?”素素笑着道:“表哥,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骗我去树上捉蝴蝶,结果我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当然记得,那时,你可把我吓坏了!”“那表哥还记不记得,事后你答应过我什么?”燕回一愣,怔怔的看着素素,不知她这是何意。素素又接着道:“你答应我,以后都不会再骗我!不知这话如今还做不做得准?”燕回心中一阵忐忑,拿着茶杯的手莫名地一抖,抿了抿唇,道:“自然做的准。”“那好,表哥,如今我有件事要问你,还望你能诚实回答我!”素素在袖中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道,“你是不是就是将无忌打下悬崖的铜面人?”燕回听了,面色大变,突地从座上站起,衣袖拂过桌案,茶杯扫落下来,碎裂一地,滚烫的茶水润湿了燕回的大半个袖子,手臂瞬间烫红一片,碎裂的杯碟四溅,划破了他的衣服,可燕回却毫不自知,嘴唇颤抖着,一时竟发不出声音,眼中满是惊慌。被困素素凄然一笑,也不再等他开口回答,已不必再等他回答,燕回的这番反应却是已经承认了。“果然是你!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偏偏就是你!表哥,我多不希望这人是你!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无忌不过是个孩子,你竟连他也下得去手?难道你便不顾念我们半点情分?”燕回嘴唇发白,颤抖着抓住素素的双肩,道:“素素,不是你想得那样,我,我……”说到此处突觉胸口一滞,尖锐的利器插入心口,疼痛传来,燕回低头一看,正是一把匕首!燕回惊恐的看着素素,满脸的不敢置信。素素不过是想到无忌受的苦,若是无忌不是命大未死,若是那山崖下不是有平台洞穴,那么……心中不免愤恨,下意识的掏出袖中匕首插了进去,却没想到会这般容易便得了手,看着燕回胸前没至刀柄的匕首,素素呆了。“你,你为何不躲?”燕回望着素素,突然笑了,只是笑容凄惨,比哭还难看。“阿荞说的对,我是想过如果没有了两个孩子,或许,你和张翠山之前便会少了一份牵绊,所以,我犹豫了,就是那么一刹那的犹豫,等我晃过神来想要就无忌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掉了下去。可是,素素,我之前真的没想要杀他,我后来是真的想要去救他的。”燕回见素素一直不说话,苦笑道,“素素,你还会信我吗?我……我……咳咳……”那一刀虽未正中心脏,但却刺穿了肺叶,燕回说得这一段话,便再撑不住,一呼一吸间,胸口都隐隐作疼,肺部换气困难,半扶着桌角剧烈咳嗽起来。张翠山心中不放心,便一直守在门外,此番听得动静,忙闯进来。只见燕回已瘫倒在地,而素素,站于一旁,却是一动不动,全然呆了。张翠山走过去,拉着素素退后两步,唤道:“素素!”素素脑中如被拧成了麻花,乱成一团,心中仓皇不安,不知所措。看着渐渐跪倒在地的燕回,有几分不忍,不自觉的走上前去,想要查看一番燕回伤势,方说了一句“表哥”,手还未触到燕回,便被突然闯入的红衣女子推开:“不许你再碰他!”素素一愣,是当初在树林中向她借火把的女子。素素想要问她是不是她给自己下的毒,可又觉得,不论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阿荞也不再理会素素,慌忙点了燕回的穴道止血,又从怀中掏出药丸喂他吃了。过了片刻,伤口鲜血才算止住,只燕回却是已经昏厥过去。素素看着阿荞眼中慌乱惊恐,见她触碰燕回伤口时的小心谨慎,莫非这就是那个在岭南一直深爱着燕回等着燕回的女子?素素从来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女子存在,却从未见过。正神思不属间,只觉一道强风袭来,素素还未来得及反应,张翠山却已跃步至素素身前,将素素护在身后,与来人打了起来。素素定睛一瞧,来人是个中年男子,正满脸怒气,破口大骂道:“敢伤我家庄主,我定叫你们有来无回!”边说边拧剑直披而来,招式并不算精妙,但却招招狠绝,每一式都刺向张翠山命门,不留一丝一毫余力。剑风强劲,招式熟稔,挑,刺,劈,砍接连不断,往复而来,一气呵成。若非在此关头,素素怕要拍手叫声好。此人武艺不低,在武林中也算是一流好手,但江湖上却未曾听闻这人名号,听他方才叫燕回为“庄主”,且言语中尽是护持之意,这般的人物,竟甘愿屈居于此为燕回所用。素素心中忽的想到慕容家的四大家臣,只不知这一个是谁?来人武功虽不容小觑,但张翠山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这些年来,武当功夫早已烂熟于心,神门十三剑,绕指柔剑,行云流水剑顺手捏来,剑招剑意层出不穷,打了一炷香时间,竟都未曾用过重招,直叫对方越发摸不到套路,看得云里雾里,又过得百来招,便落了下风,败势立现。阿荞见了,忙唤道:“风四哥,你打不过他的,快回来!我自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