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蹁跹绰约,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便是素素也看傻了眼,更何况是这群荷尔蒙高度分泌的男子。过了半晌,素素才回过神来,只见众人均都停著观望,屏气凝神,有些人竟是眼冒金光,连哈达子都流了出来。整个大厅除了琴师的乐声和流光的歌声再无其他声响。素素转头朝张翠山望去,见他竟也似是看得呆了,眼中虽有欣赏,却未藏倾慕,但心中却仍是气恼,狠狠地在桌下踢了他一脚。张翠山这才回转过来,对上素素略有怒意的眼神,颇为尴尬,张口欲要解释,却又找不到词,只得讨好似地为素素布菜。素素也不理他,只将头转向一旁。一曲舞毕,乐声渐歇,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安可不断,叫好不迭。有不少人携了稀世珍宝踏上台去,献于流光姑娘。这流光也不推辞,嫣然笑着接了,却并不答应旁人同桌共食的要求。大伙也不勉强,只求能与流光姑娘多说几句话,多呆一会。只是,那流光却趁机脱开身缓缓朝素素几人走来。待行至张翠山身旁,福了福身,从旁边侍女所持托盘上端了一杯酒,道:“久闻武当张五侠文武双全,一表人才,如今得见真人,实乃流光之幸甚。特在此备薄酒一杯,略表心意,还望张五侠不要推辞。”温声软语,秋波流转,笑靥如花。竟是将同桌的俞二张四殷六,尤其是就坐于张翠山一旁的素素给华丽丽的忽略了。众人目光聚集过来,对于张翠山的好运艳羡不已——这便是有邀其成为入幕之宾之意了。可张翠山却愣在当场,实不愿接这杯酒,引人遐思;欲要拒绝,可流光却是礼数周到,并未表露其他意思,一时间竟是颇感为难,踌躇当场。流光见他久未有动作,又将酒杯递过去几分,出言提醒道:“不知张五侠可否赏脸?”张翠山自然听得她语气中似有献媚之意,眉头一皱,随手端了桌上自己的酒杯,道:“流光姑娘客气了。”语气冷淡,拒绝之意明显。说完,便仰头一饮而尽,转身接着为素素布菜。流光看着自己手中的酒杯,微感讶异,似乎并未想过自己主动示好,竟会被人拒绝,不过片刻,面上又恢复了笑容,回手将酒送入自己口中,再次福了福身,悠然离去。素素早已憋了一肚子的气,只是在此大庭广众之下,不便发作,平白落了张翠山的面子,还叫人小瞧了自己。只做不见,默然吃着碗里的菜食,却将张翠山夹给她的菜尽数挑至一旁。待得一顿饭吃完,几人回了听雪轩,俞二张四殷六均给了张翠山一个“好自为之,自求多福”的眼神,便各自回了房。张翠山一路尾随素素,解释道:“素素,你别生气。我也不知道那流光姑娘今日为何独独对我另眼相待,可是,我对她绝无那等心思。”素素却是一言不发,进了房便反身将房门重重关上,将张翠山挡在门外,径直上床蒙被睡觉,全然不理张翠山在门外如何呼喊。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声音渐歇,素素竟当真睡了过去。醒来时,天色已经微亮,朦胧间转头望去,门外却是有一站立人影。素素一惊,下床开门,果见是张翠山依然站在门外,衣裳微有湿意,鬓角发间还带着露气。素素心中一软,果真是个傻子,她生气使小性子,他便不知道去与俞莲舟等人挤一晚,何况这听雪楼内还有几间空房,凑合一晚也是可以的,如今更深露重,何必如此,仗着自己有内力,不至受凉感冒吗?张翠山见素素终于开门相见,心中欢喜,忙道:“素素,你醒了!你昨晚上只顾着生气,也未曾吃好。我怕你半夜会饿,特意去要了一盅参汤,只是你……你现在可是饿了?”说着便将怀里的瓷盅递过来。素素接过,发现竟还是热的,可见他怕是担心她不知什么时候会饿,一直用内力温着。思及此,素素心中更加不是滋味,她自然知道张翠山与流光之间什么也没有,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张翠山的表现全然是一个正常男人的本能反应。而之后流光的所做所为又岂是张翠山能够左右的?而自己这般耍脾气,实在有些无理取闹,做得过了。素素心中不觉愧疚起来,忙拉了张翠山进房,帮他实干鬓角的露水,嗔道:“怎地也不知道用内力烘烘?”张翠山见她不再生气,喜道:“一直温着参汤,忘记了。”素素皱眉斜了他一眼道:“多大的人,还这般不知照顾自己!”张翠山却笑着指着参汤道:“你先喝了吧,呆会又凉了。”素素笑着揭开盖子,正准备食用,却听得门外咚咚的敲门声。两人均觉诧异,是谁这般早?张翠山起身前去开门,却见竟是流光站于门外巧笑嫣然,手中还端了个托盘,上面有几样糕点,样样精致。“张五侠早!”说完竟好似方才发现素素般,道:“原来张夫人也在。”素素冷笑道:“实在抱歉,不巧,我在这,可是碍着你了?”流光笑道:“张夫人真会说笑!昨日是流光没能弄清楚情况,误以为……倒是流光想岔了,张五侠与张夫人伉俪情深,怎会……之前多有得罪,今日特地亲自做了些糕点前来谢罪,还望张夫人不要误会,流光并无他意。”素素不由翻了翻白眼,心中腹诽,一大清早的来赔罪,还带了“特地亲自做的糕点”,话虽是对她而言,但眼睛却始终不曾离开过张翠山,这是“并无他意”?张翠山抱拳道:“姑娘言重了。我们并未有何怪罪之意,因而这糕点却是大可不必了,姑娘请回吧!”流光听得,还待再说,此时一下人站于门外躬身道:“客官早安!客官要的早点已经备齐送至正堂了,不知客官是移步前去食用还是遣人送过来?”素素心知他们可不曾要什么早点,这怕是林越安排的。素素笑着道:“我们自己去吧。”转身又与流光道:“流光姑娘,当真抱歉,你看这……”流光尴尬一笑,回道:“千羽楼的吃食都是一等一的,自然比流光的强上许多,倒是流光多事了。既然这般,那流光便不打扰了。”说完还不忘看了张翠山一眼,见张翠山并无挽留之意,眼神微暗,欲诉还休。待得流光离去,张翠山便急着与素素道:“素素,我……”素素只是一笑,不待他开口说完,挽了他的手道:“五哥,我不生气。咱们去吃早餐吧!”范遥二人走至正堂,俞二等人皆已入座,正说着什么,看到素素与张翠山牵着手进来,皆会心一笑。素素落了座,问道:“在说什么呢?”俞莲舟道:“六弟听说峨眉就住在旁边的月棠居,想要过去拜访一下。”素素笑看着殷梨亭,戏谑道:“这是自然!”众人听得,均哈哈大笑起来。殷梨亭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峨眉师太毕竟是一派掌门,何况武当峨眉一向交好,如今同在一处,只一院之隔,咱们自当前去拜访罢了。”素素道:“应该的,应该的。咱们用完早点便去。哦,不!应当要现在去,立刻去,马上去!”众人笑意更深了,殷梨亭满脸涨得通红,嗫嚅道:“五嫂!我,我……”张翠山无奈地扯了扯素素,素素这才作罢。---月棠居就在听雪轩的西边,比听雪轩要稍大一些,院内随处可见各色的海棠,西府海棠,垂丝海棠,贴梗海棠,木瓜海棠,品种多样。有些已过花期,有些却花资潇洒,似锦如画。几人在峨眉小弟子的带领下入了正堂,灭绝师太肃颜坐于主位之上,丁敏君、纪晓芙、贝锦仪等嫡系弟子恭敬侍立两旁,其他小弟子立于院外。仿似在商议什么大事,屋内气氛颇有些肃然。双方彼此见了礼,一一入座。殷梨亭低声换了声“晓芙”,纪晓芙也勉强叫了声“六哥”,只是语气黯然,略带愧疚。众人也未多想,只当两人是害羞。贝锦仪等人见了,轻笑一声,待要调侃两句,但碍于灭绝在场,不便放肆。素素几人见自己来的似乎不是时候,灭绝言语见颇有逐客之意,稍稍客套寒暄了几句便告辞离去。起身时,素素不小心撞到了桌角,桌旁的一牛皮袋子应声而落,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竟是一个紫檀木偶和一个香囊,上面绘着一些奇怪的图案,似是少数民族的文字。素素不免有些诧异。纪晓芙已弯身将两样东西拾起,重新装入袋中。素素歉意道:“对不起!”纪晓芙尴尬道:“没事。”素素再次道了歉,这才随众人出了月棠居。离开了灭绝师太的高压氛围,几人顿觉身心舒畅,说笑这返回听雪轩。刚至院口,便发觉院内似有异动。俞莲舟神色一凛,身影一闪,瞬捷拦住了从窗口掠出,想要逃走的人影。张翠山等人忙上前相助。素素凝眉望去,只见来人满头红发,脸带面具,身姿潇洒,动作迅捷,虽被张翠山等人逼围,处处受制,却也能护住自身命脉。素素顿时想到一个人,忙道:“焚我残躯,熊熊圣火。二哥,来者是客,咱们当一尽地主之谊,莫要怠慢了客人。”又朝范遥道:“只不知客人可否赏脸入座?”俞莲舟等人听得素素之言,均觉惊愕,但还是停了大斗,退下场来。范遥直直地看着素素,目光凛冽,叫人望而生畏。素素却全然不在意,做了个请的姿势,便入了院。范遥无奈,只得跟了进去。素素泡了壶茶,为俞莲舟等人斟上,又泡了一杯,放置范遥面前,道:“苦大师,哦,不!应该是范右使!范右使,不妨尝尝我泡的茶,这可是采的年前盛放的红梅,将花瓣晒干了,取了竹叶上的露水泡制的,不知可合范右使的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