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湛走的突然,除了云楚又和宋桂英几乎没人知道。
晚间时候,宋桂英已经睡着了,前寨村也陷入了安静中,云楚又从炕上起身,走到窗边,开窗看了看,除了茫茫大雪什么都没有,她小声道:“在吗在吗?”
她得确定一下,霍湛到底有没有留下人手监视她,按他的性格,十有八九是真的。
随着云楚又话音落下,屋檐死角处走出一个身影,看那面无表情的脸,赫然就是几个小时前蹲守在窗子下盯梢她,防止她对霍湛下黑手的霍家军。
她嘴角一抽,没好气地道:“你不跟着你们家少帅走,留在这?”
那人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冷的像是冰块:“少帅让我留下保护你。”
“我不需要你保护,真的,你家少帅大病初愈,哦不,还没彻底治愈,这会儿正是危险的时候,你能放心他一个人去许都?”云楚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道。
身边有个霍湛的人,她实在不习惯,更何况她身上有秘密,实在不适合被人盯着。
“少帅让我留下保护你。”他脸上没有丝毫动容,又重复了一遍霍湛的交代。
云楚又憋着一张晚娘脸瞪他,这是个机器人吧?这么死脑筋!
她生了半天的闷气,他就站在窗边一动不动,脸上依然没表情,云楚又扶了扶额,她长叹了一口气:“行,行吧,你叫啥名字?我要找你怎么找?”
既然甩不脱,那就留着当个帮手,看他的执行力这么强,能力应该也不差。
那人瞥了云楚又一眼,挺直脊背,说道:“霍七。”
他声音虽然依旧是冰冷的,可还是能让人听出他说起自己名字时的那股子傲气。
云楚又眉梢一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眼底滑过一缕异色。
就连沈虬都没有被冠以霍姓,这个霍七怕是霍家培养的“死士”。
死士自古就有,通常都是贵族培养的保镖护卫,只不过他们的训练更为残酷严苛,且忠诚度极高,平时都会从事一些突击和暗杀的任务。
霍七闷声闷气道:“你要找我,就直接喊名字,我会跟在你们不远处。”
云楚又颔,刚想问一句冷不冷,要不要给他找个地方暂住,霍七已经离开了。
她抿了抿唇,眸中意味难平,半晌才合上窗户,回到烧热的炕头躺下。
不管霍湛留下霍七的真正用意是什么,想让这样的死脑筋改变主意压根不可能,既然没办法反抗,你就顺应自然,说不定日后还能派上用场。
不过,这样一来她想要摆脱霍湛,不入许都,又成了一桩难事。
罢了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到桥头自然直,霍湛前脚才刚走,她还没必要这么火急火燎,大不了到时候把人给敲晕,简单粗暴的办法多的是。
这么一想,云楚又就阖上眼,舒舒服服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算是穿越过来后睡得最安稳的一回了。
一大早,前寨村就乱哄哄的。
云楚又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宋桂英已经把饭做好了。
她往外面看了一眼,大雪已经停了,一片银装素裹:“娘,外面吵什么呢?”
宋桂英在围裙上拍了拍手,说道:“也没啥,就是灾民们商量往后日子咋过哩。”
她把事情始末一一告知云楚又,她这才知道,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竟改变了灾民们最开始的逃荒路线,他们心中有了希望,已经不准备千里迢迢去三秦省了。
灾民们有的想要留下,在这个村子里落地生根,开垦土地,种田生活,只等着战争结束,他们返回家乡也更近一些,另一些大早上就匆匆忙忙离开了,这里距离前线太近了,都是从鬼子屠刀下侥幸活下来的人,他们只想寻个更安全的地方生活。
宋桂英把饭盛出来,看向云楚又:“吃点东西,吃完咱们也好想想什么时候离开,这前寨村是个好地方,可惜咱们还得去寻你爹他们,不能留下来。”
云楚又默默点了点头,心里则在思索,因为大雪的缘故,旱情缓解,不知道冷烽和云秀禾会不会改变想法,也在某个地方暂时落脚,等几个月后,旱情再度严峻,已经到了颗粒无收的时候,小说情节真正展开,再踏上逃荒路?
她心中思量,却苦于还没和云家庄逃荒队伍汇合,摸不清主角团的想法。
按理说冷烽他们在安平县时偷了不少联党同志的尸体离开,肯定不可能带着上路,说不定是折回了龙都根据地,这样的话,他们的脚程应该还要更慢一些才是。
吃完饭,云楚又看着锅里还泛着热气的酸菜糊糊,想到霍七,与宋桂英道:“娘,剩下的我想端回屋里喝,您先去洗碗吧,顺道把给二哥的粮带过去。”
来前寨村时,她让云永恩帮忙带回明洁,承诺把拿走的粮给他,当然,更多的还是为了让宋桂英放宽心,不必为了云永恩一家牵肠挂肚,徒生烦恼。
宋桂英诧异地看了云楚又一眼,自家闺女食量变大了?
她虽然奇怪,却也没问什么,应承一声就出门了。
云楚又端着半锅酸菜糊糊回了屋,打开窗户,喊了声:“霍七!”
须臾,面无表情的霍七就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他头上都结了冰晶,看样子是一晚上都待在外面,云楚又有些唏嘘,死士实在是尽忠职守。
“喏,喝点热乎的,省的受冻着凉把我看丢了,到时候你怎么和霍湛交代?”云楚又把手里的酸菜糊糊递过去,眼看霍七要拒绝,慢悠悠说出了后半句。
霍七稀罕地皱了皱眉,迟疑了片刻,还是接过她递来的酸菜糊糊。
“行了,吃吧,吃完你直接开窗放在桌上就行,我出去一趟。”云楚又交代完,便出门了,她准备去看看宋禹归,这一晚上过去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他要是挂了,只怕半夜就能听到林宝妹的哭声。
霍七垂眸看看手里泛着香气的热糊糊,一张普普通通,毫无辨识度的脸上露出了些许说不出的微妙神色,似陌生,似排斥,又似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