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赶回前寨村的时候,寨子灯火通明,家家户户廊下院子里都坐着逃荒的流民。
一个皮肤黝黑,模样忠厚的汉子招呼着:“各位乡亲,乡下地方,也没什么好吃的,只能给你们提供个白薯填填肚子,吃完再喝口热汤,也算是在这暴雪天里暖暖身子。”
林宝妹看到那黝黑汉子时,脸上浮出笑容:“大琦哥!”
听到声音,那汉子一愣,抬起头来,当看到匆匆跑过去的林宝妹时,满脸的激动,甚至眼底都积蓄了泪水,朝屋里喊道:“快点!宝妹回来了!”
“队长回来了?!真的?”
“林姐没事?她真的平安回来了?这么说土匪寨子里的事解决了?”
“快!咱们快出去看看,不知道队长受伤了没?”
屋里几个女人叽叽喳喳,欣喜地掀开了帘子。
云楚又走近时,就看到一群眼熟的女人,她们都是当时在山路上遇到的女游击队,其中几人还和她并肩作战,在林子里处理了一队追击的匪徒。
几个女游击队员一看到林宝妹就一拥而上,对云楚又则是恭恭敬敬的态度。
林宝妹脸上满是笑容,说道:“我没事,多亏了这位女同志,女英雄!要不是她单枪匹马杀入山寨,解决了那些土匪和鬼子,我们村子只怕是已经被人袭击了。”
“什么?!一个人?单枪匹马?嘶——”且不说这些女游击队是如何崇拜了,就是在给流民白薯的黝黑汉子大琦都一脸震惊,看云楚又的眼神肃然起敬。
“只是一件小事,更何况我上山寨更多的也是为了村子安全,能让我男人留下养几天的病,大家不用感激,对了,我娘和我男人呢?”
云楚又不想听众人的道谢,提前截断了话茬。
她目光四下一巡,却没有在廊下看到霍湛和宋桂英。
林宝妹也看了一眼,关心道:“是呀,怎么没看到人?还有明洁呢?她怎么样?”
说起明洁,在场的众人都沉默下来,大琦伸手抹了一把脸,指着屋里道:“明洁在屋里,接生的婶子已经进去好一会儿了,说是受了惊,孩子不好生。”
林宝妹抿了抿嘴角,脸上露出难过的神色,安慰道:“大琦哥你也别太担心了。”
云楚又瞥了大琦一眼,听这话中的意思,他就是明洁的丈夫?也是联党?
大琦注意到她的目光,与她说道:“同志,你娘和你男人都在另一间屋里,走吧,我领着你过去。”说完,他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你男人高热,我请了村里的赤脚大夫给瞧了,也灌了药,不过情况不大对劲,你,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云楚又心头一沉,眉头紧拧,心理准备?霍湛难道真要挂了?
大琦叮嘱了几人一声,就领着云楚又往另一处院子走去。
她走远时,依然能听到有人在小声催促林宝妹:“林姐你快好好和我们说说!你们到底是咋杀的鬼子,过程呢?还有还有,这位同志他也是从土匪山寨救出来的?”
她们口中的同志,自然就是全程一言不,装哑巴的宋禹归了。
一个军统局的人,却杀出重围,捡回一条命的同事落入了联党的据点,戏剧。
在云楚又心中思索时,宋禹归也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隐晦之色,浑身紧绷的肌肉悄然松缓下来,他总觉得和这个神秘女人待在一起有些危险。
“宋同志,宋同志?”林宝妹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宋禹归回过神来,脸上神色温柔地道:“不好意思,被山匪和鬼子折磨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再次看到烟火气,有些愣神了,你刚刚说什么?”
林宝妹回了家,心情格外的好,听着宋禹归温柔似水的声音,秀气的脸上露出点点不好意思,说道:“我说,你身上伤势不轻,还是先找大夫看看,包扎一下吧。”
宋禹归颔,轻声道:“那就辛苦林同志帮我找大夫了。”
林宝妹摆摆手,脸上表情愈不好意思,倒叫一旁的几个小姐妹看出了端倪。
几人都好奇地打量着宋禹归,追着他问东问西,他倒也是好脾气,旁人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只要不牵扯为什么被鬼子用刑逼问,其他问题一概回答。
一时间,宋禹归倒是和联党的女游击队员们熟络起来。
依着他的心计手段,只怕用不了一个晚上,就能从这些青瓜蛋子嘴里撬出东西来。
不过,这些就不是云楚又要关心的事了,这个时候,她已经被大琦带进了院子。
“同志,流民太多,我们怕惊扰到你男人养病,就特意安排了这么个安静的院子,您看这里行吗?”大琦态度十分敬重,与云楚又说话也很客气。
云楚又看向他,说道:“大琦同志,你不必这么客气,我姓云,你唤我一声云同志就好,这里有我照顾我男人,你先回去吧。”
她待会要给霍湛用药,旁边有人看着难免不便。
大琦点了点头:“好,那云同志有什么事要帮忙可千万不要客气。”
云楚又颔,目送他离开,不过,他刚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指了指额头和嘴角的位置,说道:“云同志受了伤,也不要忘记给自己处理伤口。”
云楚又微怔,抬手碰了碰额角刺痛的伤口,笑道:“好。”
大琦离开了院子,云楚又才提着铁皮药箱转身进屋,进去时,她深吸了一口凉气,平复了一下今晚惊心动魄遭遇下近乎冰冷的心,挽起红唇喊道:“娘?砚清哥?”
听到声音,宋桂英忙从里屋出来,声音激动:“楚又!你回来了!”
她心中庆幸,可看到站在那里,脸上都是伤口的云楚又时,眼里不由涌上热意。
“疼,疼不疼啊?”宋桂英上前摸了摸云楚又的脸,没敢碰她流血的地方,心里疼的直抽抽,说着说着,眼泪就簌簌而落:“娘这一晚上都提心吊胆的,你……”
她怎么都没想到,好好一个闺女,怎么就学着旁人搞革命呢?那是好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