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烽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眸子:“撤退!”
梁满仓抹了一把脸,立马接话道:“我背丽钊!”
“我来背她吧。”这时,旁边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开口了,他声音闷闷沉沉,一条胳膊软趴趴垂着,还不住往外流着鲜血,一看就知道手臂中弹了。
梁满仓摇了摇头:“老雷,你都受伤了,还是我来背吧。”
云楚又蹙眉:“你们再这样磨磨蹭蹭,我们真跑不掉了。”
几人也知道轻重缓急,最后梁满仓背上李丽钊,一行人跟在云楚又身后,迅撤离了王记纱庄,他们刚走,一个戴着瓜皮帽,穿着棉布长衫的中年人从角落走了出来。
他看着满地的东瀛兵尸体,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须,苦笑一声。
不过,转念眼神又变得深沉起来,看看云楚又,冷烽等人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云楚又带着烽火小队的人回了起初遇到杜怀文的粮铺,城门口的枪声已经消失了,他们应该已经安全撤离,很快就会回来。
她掀开地道,与冷烽几人道:“走,进去。”
冷烽拧了拧眉,诧异地看了云楚又一眼,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不认识眼前这人了,她真是云秀禾口中那个无恶不作,空有皮囊没良心的地主之女?
在王记纱庄时,是她勇敢无畏,通过声音给他传递信号,这才里应外合逃出生天,又是她,带他们寻到安全的地道,躲避东瀛兵的眼线。
虽然不想承认,可不得不说,此次安平县之行,云楚又是帮了大忙的。
“队长?”梁满仓看向冷烽,感受到脊背上李丽钊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声音有些急。
冷烽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幽暗的地道,颔道:“进去!”
梁满仓松了口气,他真怕队长怀疑云同志的用心,错过这个地方,他们可以四处逃窜,重伤的李丽钊可没那个时间了,她需要尽快处理伤口。
几人接连进入地道,云楚又回头看了看粮铺门口的方向,有些担忧。
今天这桩事过后,山下一郎必会大怒,一定会下令把安平县翻个底朝天,这个地道也不见得还有多安全,他们必须要想法子尽快离开县城。
冷烽走在最后,看云楚又没跟上,回头道:“你在等什么?”
云楚又瞥了他一眼:“你大抵不知道,安平县还隐藏了一支地下游击队,这条地道就是他们挖的,这回能把你们从王记纱庄救回来,他们也是出了力了。”
闻言,冷烽微诧,不过,心头却是兴奋起来,有同志并肩作战总比孤军奋战要好。
就在这时,几道凌乱的脚步声响起。
云楚又和冷烽面色都变了变,刚欲入地道隐藏起来,两人就听到了杜怀文的声音:“老万,你带受伤的同志先回去,我去接应烽火小队。”
云楚又松了口气:“同志!我们在这里!”
她声音落下不久,几人就从攀墙而过,还有两人身形趔趄,险些摔在地上。
“云同志!你们安然逃出来了?”杜怀文看了一眼云楚又以及她身后的冷烽,这一看却愣了一下:“冷烽?冷?你是冷队长的儿子?”
他起初就觉得冷这个姓氏不多见,如今一看冷烽长相,颇觉眼熟。
冷烽听到对方口中提及自己的父亲,心里也不由升起几分亲近之意,忙上前搀扶受伤的同志,同时与杜怀文说道:“是,我父亲是冷丛生。”
杜怀文一听,脸上不由露出笑意,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冷烽的肩:“好!好啊!年纪轻轻就加入了组织,还带领一支优秀的联党小队与鬼子打游击,虎父无犬子!”
双方因为冷烽父亲的缘故,气氛瞬间融洽了许多。
一旁的云楚又看着这一幕,不免唏嘘,还真是男主角,在哪儿都吃得开。
不过这也很正常,冷烽父亲冷丛生,可不是什么默默无闻的小透明,他是联党位于广梁省的龙都抗倭根据地的负责人,时常会前往重要据点参加联党会议的大人物。
寒暄后,杜怀文说道:“走,鬼子现在正在搜索我们,先隐藏起来商量对策。”
几人匆匆进了地道,云楚又原本想去找宋桂英,但想到现在刚出事,鬼子排查力度加强,还是不要乱跑,先跟在冷烽身边,等寻到合适的机会再出去找人吧。
地道狭窄蜿蜒,一行人抹黑前行了数十米后,终于抵达了一个空旷之处。
几人刚一出现,一个青年便跑了过来:“队长!万叔!你们可算是回来了!”不过,当现有人受伤,语气又忍不住拔高:“受伤了?要不要紧?”
他嘴里着急,忙又从角落里翻出两盏桐油灯,点燃后让地道里更亮堂些。
杜怀文摇了摇头:“没伤到要害,这次就是搞爆破吸引鬼子注意力,没正面交火。”
说完,他又看向已经被安排好的烽火小队的几个成员,在看到躺在床板上,脸色苍白呼气微弱的李丽钊后,皱了皱眉:“这位同志怎么样?”
何英抿了抿唇:“王叔正在给她取子弹,不过伤势挺重的,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
云楚又垂下眼睑,神情有些凝重。
如果按照剧情进度,李丽钊怕是撑不住的,她手上倒是还有一支肾上腺素和一些阿莫西林,但这次行动她已经暴露太多,实在不宜再出头了。
这么想着,她便抱着手臂靠墙站在一边,垂眸敛目,思索着寻找宋桂英的事。
地下道气氛很凝重,没人希望李丽钊出事。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开口道:“队长,鬼子已经不再屠杀百姓,不如咱们就趁此机会离开安平县吧?也好把最后一批粮食送回根据地。”
杜怀文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我不能走,鬼子昨晚突袭云家庄,今天一早又马不停蹄来安平县抓捕我们的同志,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行动计划。”
“我必须留下弄清楚鬼子的意图,及时给根据地的同志们提供情报。”
他声音平静地说道:“我一个人留下,老万,你带领同志们迅撤离安平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