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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定十六年底,腊月三十,大年夜。
夜色初降,外面烟花绚烂,书房之中,赵竑一个人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旁边的火盆炭火熊熊。
大年三十,除夕夜,这要是能围着桌子吃着火锅,啤酒、饮料、亲友一大堆,那真是堂。
作为皇子,除夕夜也没有被皇帝拉去胡吃海喝,零用钱,可见赵竑的失败。
不过,大宋官家迷崇道教,整日里修炼道法,也不知道心里还有没有大宋江山。
大年初一,也就是元旦大朝会后才“过年钱”,好像几头羊几石米的,也没什么特别。
特么的都想些什么?
赵竑自嘲摇了摇头。
皇帝赵扩的身子骨一不如一,留给他反击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和史弥远握手言和,对方能相信他并尽释前嫌,支持他登位?
赵竑心里暗暗摇头。他不能把自己的命运和生命,放在对方的仁慈和侥幸上。
坦然相告,恐怕会打草惊蛇,让史弥远更加警醒,更难对付。
永远不要低估了古人的智慧。尤其是这个史弥远,能近二十年把持相位,绝不是庸碌之辈。
还有殿帅夏震和后宫的杨皇后,军政都被他们掌握,自己拿什么斗?横冲直撞吗?
只怕是死的更快!
济国公,连个亲王、郡王都不是。太子,没影的事。
赵竑心烦意乱,拿起一本书来,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殿下,吴文英和胡梦昱来了。”
李唐进来,后面带着两个儒士,正是丰乐楼上的那二位。
“二位,请坐,上茶,上好茶!”
除夕有熟人来访,从来都是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不过,习惯了后世“泡茶”喝的赵竑,对宋人的这种“点茶”喝法,实在是不习惯。
宋代饮茶习俗,并不直接冲泡茶叶,而是由茶叶-茶粉-冲泡-成汤,称之为“点茶”。
烹茶之时,先将茶叶研磨成粉末,然后用沸水冲成茶汤,与之同时,需使用茶筅快击拂茶汤,直至泡,茶沫漂浮于汤面,便可以在上面写字做画。跟后世的冲调咖啡极为相似。
至于后世流行的“泡茶喝法“,则是起源于明代。
“殿下,年关佳节,你一个人过?”
胡梦昱看了看空荡荡的大堂,有些惊诧。
堂堂的济国公,怎么也有些狐朋狗友、红颜知己,怎么除夕夜,府上如此冷清?
吴文英性格闲静,不动声色看着赵竑。
“美女都被我赶回去过年,至于那些狐朋狗友,大概是因为我在朝堂上得罪了史弥远,所以才都隐身。趋利避害,人之常情,不必大惊小怪。”
赵竑看着二人,心里面有些奇怪,但还是热情满满。
“你们来了,我这也热闹起来了。我让下人准备酒菜,咱们一醉方休!”
虽然府上大多数人回家过年,但有些还在府上,以备饮食出行不时之需。
“殿下,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二人是来邀请你赴宴的。杨小娘子和真志道在丰乐楼设宴,谈诗赋词,共庆佳节。魏侍郎的公子也在,算是向你赔罪!”
胡梦昱笑呵呵说着,拿出一张长方形的名片,放在了桌上。
他初调大理寺供职,对史弥远专权不满,对赵竑这个皇子,自然是亲近许多。
赵竑拿起名片,长方形,大约手掌长度,纸张很厚很硬,淡红色,还有隐隐的清香。正面娟秀的“临安杨意”四个黑体字上面,写着恭维盼一聚的话语。
宋人管名片叫“名刺”。读书人及官员之间,尤其是下级参见上官时,无论熟与不熟,都要递上名片,否则会显得不恭。
吴文英还是没有开口,依然沉默寡言。
“赴宴?杨意?”
赵竑一愣,思索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耗费无数,清谈阔论,谈诗赋词,不过是无聊的末技。北方鞑靼虎视眈眈,大宋国力匮乏,民生凋敝,内忧外患之下,实在是没有心情。这聚会,就免了吧。”
想起那冷艳的贵妇,素面黑,赵竑的心里不由得一荡。
金碧辉煌,灯红酒绿之间,尽是说些无聊的废话,炫耀巴结、阿谀奉承。说实话,这种宴会太过无聊,他讨厌这种应酬,他也不善交际。
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睡一觉。
“殿下忧国忧民,在下佩服。殿下既然不去,我二人正好可以摆脱这形如鸡肋的应酬,结伴夜游西湖!”
胡梦昱性格豪爽,哈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