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风:&ldo;哦。我以为你们都是写生。&rdo;莫逆说:&ldo;没找到合适的模特。&rdo;诗风:&ldo;哦。&rdo;莫逆走到一副画前停下来,他抬起手来指了一下墙面上的那幅画,哑着嗓子问她:&ldo;这个你喜欢么?&rdo;诗风:&ldo;无所谓喜欢不喜欢。每个人对艺术的理解不一样。我不太懂这些,所以也不好评判。&rdo;莫逆换了方式问她:&ldo;她的身体漂亮么?&rdo;听过莫逆的问题,诗风仔细看了一下画上的女人。很漂亮,珠圆玉润。这种身材应该是男人比较喜欢的。诗风想了想,回答道:&ldo;嗯。漂亮。&rdo;顿了顿,诗风又说:&ldo;别人不都说,艺术和色情的区别就是这样么‐‐色情会让人有邪念,艺术不会。这幅画……应该属于艺术。模特很美,很有气质。&rdo;莫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先是看了一眼墙壁上的画,之后又靠到了诗风面前。诗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莫逆继续往前。后来诗风直接抬起手来抵住莫逆的肩膀:&ldo;这样说就好了。&rdo;莫逆点了点她的额头:&ldo;不对。&rdo;诗风因为他的这个动作一阵窒息,呼吸渐渐地急促起来。这个熟悉的动作,总是让她想起那段黑暗的过去。她做了个深呼吸,没有说话。莫逆说:&ldo;真正的艺术就是让人有邪念的。&rdo;诗风艰难地&ldo;嗯&rdo;了一声,又往后退了几步,&ldo;我真的不太懂。&rdo;莫逆摁住诗风的肩胛骨,他的力气很大,诗风不由得往前走了几步。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挨得很近,气氛暧昧。诗风看着莫逆的眼睛,心跳得越来越快。就是那种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的感觉。莫逆还是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他的神态无比认真。他说:&ldo;你懂。&rdo;诗风下意识地反驳:&ldo;我不懂。&rdo;莫逆:&ldo;懂。&rdo;诗风再反驳:&ldo;真不懂。&rdo;莫逆贴近诗风,轻声对她说:&ldo;你记得么,我说过,你是艺术品。&rdo;说到这里,莫逆笑了,&ldo;所以,我对你有邪念。&rdo;☆、。莫逆说这话的时候,嘴唇就贴在诗风的耳边。他呼出来的热气洒在她的皮肤上,诗风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当一个男人大大方方地在你面前主动承认&ldo;对你有邪念&rdo;的时候,装傻充愣显然不是一个好办法。诗风没有看莫逆,她盯着地上铺着的木地板,平静地说:&ldo;我配不上艺术品这个称号,所以,你的邪念不应该对我。&rdo;&ldo;我说是就是。&rdo;莫逆的态度还是很认真:&ldo;这件事情上,我只信自己。&rdo;&ldo;莫先生。&rdo;诗风叫他,&ldo;我之前已经表过态了。我没有打算和你发展其他的关系。你应该记得。&rdo;莫逆点点头,坦然地承认。&ldo;记得。&rdo;诗风说:&ldo;所以以后不要这样了。我担待不起。&rdo;说完,她用力地推开莫逆,往斜后方退了两步。一米,安全距离。两个人拉开距离以后,诗风的心跳的频率终于慢了下来。莫逆也没有再缠上去,他站在原地看着她。&ldo;可你还是抽了我的烟。&rdo;他说。诗风:&ldo;……&rdo;原谅她。她现在真的听不懂莫逆在说什么。她从业没有几年,莫逆算是这几年里她遇到过的最棘手的病人。精神分裂症患者在犯病的时候会出现各种妄想和胡言乱语的症状,这个诗风是知道的。但是,别人的胡言乱语和莫逆的胡言乱语完全不是一个性质。别人胡言乱语时,疯疯癫癫的,一看就是在犯病;莫逆胡言乱语的时候,认真又虔诚。同时,没有人跟得上他的思维,也没有人能听懂他在说什么。诗风觉得自己聊不下去了,于是率先开口:&ldo;我今晚和南骁睡。&rdo;不等莫逆回答,她就出去了。‐‐莫逆没有拦她,站在房间里眯起眼睛来看着墙上的画,脑海里都是诗风的身影。身体又开始不对劲儿,呼吸越来越重。莫逆几步并做一步走到客厅,从桌子上拿起铁质的烟盒抽出一根烟点燃,张开腿坐到地板上埋头吸烟。他的两只胳膊撑在膝盖上,整个人都被烟雾笼罩着,有种说不出的沧桑感。楼上,诗风已经洗完了澡。因为莫逆给她买了换洗的衣服,所以诗风这次并没有上次那么拘谨。洗过澡,她穿上了新的内衣,尺寸意外地合适。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的脸有点儿红。也不知道莫逆是怎么目测的,竟然能看这么准。唔……不能再想了。诗风今天身上穿的这条连衣裙是纯棉质地的,也没脏,所以晚上可以当睡衣来穿。从浴室出来之后,诗风把莫逆买的那条裙子拿出来看了一眼。纯黑的,露肩的,还是短裙。诗风总觉得,莫逆给她买这衣服就是在为难她。这种裙子很漂亮,但一定要身材特别好的人来穿。诗风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身材能撑起来这样的衣服,莫逆这厮,还真是把她当艺术品了。将衣服放到沙发上,诗风蹑手蹑脚地躺到了床上。莫南骁睡得很沉,身子蜷在一起,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诗风托着下巴盯着他,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或许做母亲的都是这样,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情况,只要看着自己的孩子,目光就能温柔得滴出水来。莫南骁的眼睫毛很长,鼻梁很挺,嘴唇薄薄的。虽然只有五岁,但是他面部的线条已经出来了。这个应该是随了莫逆。诗风盯着莫南骁看了很长时间,后来她的眼眶湿了。诗风想:莫南骁得自闭症,责任在她。业内有一种观点认为:&ldo;孩子出生前三个月,母亲一定不能离开孩子,如果母亲这一阶段一直和孩子在一起,这个孩子就有了心理健康的基础。这一阶段最好要延续到六个月。&rdo;因为:&ldo;心理学研究发现,精神分裂症、严重的人格障碍等重性精神疾病,常常是由于当事人在六个月大之前造成了严重的创伤,而这是相当难治疗的。&rdo;[注:引自《为何爱会伤害人》武志红著]虽然现在医学界还没有查出自闭症的明确病因,但诗风认为,莫南骁这个样子,她的责任最大。但是,那个时候……她没有办法。诗风是在杭州一条偏僻的国道上被莫逆救下来的。在那之前,诗风已经被人贩子带着先后跑了五六个省份,和她一起被拐走的两个同学,已经全部被卖出去。诗风险些被卖去贵州,后来因为价钱没有谈拢,所以被带着去了福建三明。到福建之后也没有找到买主,于是人贩子开始往浙江走。人贩子一直开着一辆面包车,车里的环境很差。他们走的都是山路,一路上都在颠簸,诗风几乎每天都要吐上好几次。他们停在一个地方休息的时候,诗风就会被捆着手脚扔到一间密闭不见光的屋子里。屋子里常常会有各种不知名的虫子,空气里伴着霉味。在那种环境下,呼吸都是困难的。诗风很爱干净,但是那几个月里,她都没有换过衣服。那些人倒是会给她吃的,但一般情况下吃过饭之后就会上路,诗风半路就会把吃的东西吐出来。诗风在刚被人贩子控制的时候,有了抑郁症的先兆。后来辗转跑了几个省,长期处于这样的状态之中,她彻底抑郁了。她会自残,会哭,但没有人理她,更没有人会关心她。就是在那种万念俱灰的状态之下,她被人救了下来。其实,那个时候诗风已经动了自杀的念头。她每天都在告诉自己:鼓足勇气来去死吧,因为不会有人救。或许是老天爷总喜欢和人对着干,当你对一件事情完全不抱希望的时候,它便会让这件事情猝然发生,让你措手不及。诗风记得,那个男人的肩膀很宽厚,她靠上去的时候,一瞬间就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但开始相处的时候,她不敢过度依赖他,甚至,她觉得不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发生在自己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