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增曾经给诗风做过催眠。催眠这种事情有些悖德,而且国内发展极其不成熟,所以业内是不怎么推崇的。但这种治疗方法对经历过创伤的人是很有效的。催眠不等于埋藏记忆,这么多年了,诗风始终记得自己当初的经历,她忘记的,只是那个男人的脸。她的潜意识想要逃避那段过去,所以做起来很容易。但是,催眠并不能一步到位直接解决一辈子的问题,它只是给人一个相对延缓的缓冲期。她和那个男人接触时基本都是晚上,当初林增问过诗风那男人长什么样子。她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林增想,现在都过去六年了,回忆起来的可能性太小了。……诗风平静下来,把整件事情和林增说了一遍。林增听完之后,只问了她一个问题。他问:&ldo;你可以肯定他就是当初那个男人么?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你还记得他的长相吗?&rdo;林增一个问题就把诗风问住了。的确……时隔六年,就算她一切正常,都不一定能想起那个男人的样子。更何况她还做过一次催眠‐‐等不到诗风的回答,林增继续说:&ldo;诗风,你相信我,世界上不会有那么多巧合。你今天晚上吃一片安眠药,好好睡一觉。明天一切都会好的。&rdo;诗风现在心理素质还不错,自我调整与自我修复的能力也很好,听过林增的开导之后,她的情绪稳定了不少。的确,这个世界上不会有那么多巧合,就算有,也不会在她身上应验。当初那个男人,她早已记不清长相,所以,他肯定不会是莫逆。诗风离开之后,莫逆给家里打了一通电话。莫逆是在杭州出生的,但他不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他父母都是兰州人,因为工作的原因举家搬到了杭州。莫逆还有一个姐姐,今年已经四十岁了。当初,就是他和他姐姐把那个女孩子从人贩子手里救回来的。那段时间莫逆眼睛看不见,所以一直住在杭州的家里。那天,莫婉带着莫逆到医院复诊,从医院回家,要经过郊区一条人烟稀少的路。在那条路上,他。诗风僵在原地,进退两难。她看了一眼莫南骁,又看了一眼车里的莫逆。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莫逆一直没有表态,诗风也不好上车。诗风继续哄莫南骁:&ldo;乖,你上车,老师明天再看你,听话。&rdo;莫南骁不说话,继续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拉着诗风,另外一只手执着地指着车门。正在诗风为难的时候,莫逆开口了:&ldo;上车吧。&rdo;听莫逆这么说,诗风才好意思上车。她抱着莫南骁坐到后座上,然后关上车门。莫南骁很高兴,坐上车之后拍了两下手。诗风看到他的动作,惊喜不已。她搂过莫南骁,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吧唧一声,特别响。亲过之后,诗风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她这样当着莫逆的面亲他儿子,好像有点不合适……想到这里,诗风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恰好莫逆也在通过后视镜看她。两个人的目光撞到一起,诗风赶紧躲开。说真的,诗风真的很怕和莫逆对视。他的眼神就像一个有磁力的漩涡,时间久了,她一定会被卷进去。这个觉悟,诗风很早就有了。莫南骁这段时间对诗风越来越依赖,这一点,诗风感觉得到。回去的路上,莫南骁一直靠在诗风的身上,这样的肢体语言,说明执行者完全信任动作的承受者。诗风看着莫南骁的脸,心底一阵感动。诗风带过不少孩子了,但莫南骁绝对是她最喜欢的一个。莫南骁在诗风的身上靠了一路,车子停在家门口之后,他都没有起来。莫逆第一时间下了车,打开车门把莫南骁从诗风身上抱了下来。诗风尴尬地冲莫逆笑了笑,用最快的速度下了车。诗风跟着莫逆一起进了家里,他家还是那么冷,不过这一次,诗风稍微适应了一点儿。之前她每次都会被冻得打哆嗦,这一次没有。进去之后,诗风走到鞋柜前把那双女式拖鞋拿出来,把脚上的高跟鞋换下。莫逆和莫南骁父子两个人站在不远处盯着她看,这样的注视让诗风特别不好意思。为了缓解尴尬,诗风主动找话。她问莫逆:&ldo;你们平时晚上吃什么?我给你们做饭吧。&rdo;莫逆盯着她,点头,&ldo;冰箱里有菜。你随便。&rdo;莫逆是不挑食的,他对吃的没什么特别要求,能吃饱就好了,不追求味道。诗风点了点头,然后就去了厨房做饭。……莫逆和莫南骁坐在沙发上等着,谁都没有和谁说话。他们父子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这样,即使单独在一起也不会说话。莫逆盯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过头看向莫南骁:&ldo;你喜欢她?&rdo;莫南骁沉思了几十秒,然后点头。莫逆知道,点头这个动作也是诗风教的。单从这个方面说,莫逆是很佩服诗风的。他这个当父亲的都没有教过莫南骁多少东西,诗风却教了这么多。想到诗风蹲在莫南骁面前耐心教他的样子,莫逆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他继续问莫南骁:&ldo;她当你妈妈,行么?&rdo;这一次,莫南骁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几乎是下意识的。莫逆看着孩子的表情,笑着对他说:&ldo;她就是你妈妈。&rdo;诗风很快就做好了晚饭。冰箱里正好有刚买的菜,她炒了两个素菜,又熬了一锅大米粥。这是莫逆第一次吃诗风做的饭,味道怎么样他也不好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