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英大概猜测到杜长兰的想法,呼吸都紧了。他郑重接过,仿佛接过一项重大任务。
而后杜长兰带着剩下裁剪好的绢布回李府,县学晚上没有课,杜长兰同训导请假,可以离开。
李珍听闻杜长兰的来意,面上止不住笑意,“你这小子…哼——”
他吩咐小厮再添两柄烛火,屋内大亮,杜长兰和李道琦清理桌案,将褐黄色的绢布平铺于上,以力固之,伺候两旁。
李珍提笔蘸墨,略思索,心里有了主意,下一刻挥笔写就,浓黑的墨大力扫过布料,一撇一捺皆强健有力。
屋内烛火烈烈,映出分明大字。
杜长兰和李道琦提起绢布,“业精于勤”,四个大字,立于其上。
李道琦脱口而出:“爹写得真好啊。”
李珍哼了哼,将毛笔搁下。待墨迹干了,杜长兰对着李珍连连作揖道谢。
李珍笑道:“你这小子,委实有几分巧思。”
杜长兰谢过李珍,又去寻严奉若。
“我的墨迹?”严奉若犹豫:“我怕是不成。”
“好兄弟,你若是都喊不成,那我更不成了呀。”杜长兰作揖恳求:“还请奉若兄莫要推辞,助我一臂之力才好啊。”
严奉若无奈笑道:“哪用你如此,这就写罢。”
他问:“写什么?”
杜长兰立刻道:“兰亭集序。你写好了,托笍儿送去县学就好。”
严奉若一一应下,杜长兰则是又挑了几首写山水写重阳的长诗。
眨眼时间到了九月初八,天不亮县学里就亮起灯火,众人穿戴整齐,用过早饭后,结伴前往鸿雁山。
尽管在此之前,他们并不知晓若河县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崔家马车从他们跟前行驶过,杜长兰朝他们挥手笑道:“诸位慢来,容我等先行布置。”
张秀才应和:“长兰上山,留意脚下才是。”
“我省得。”车马远去,声音也淡了。
东方的地平线浮现一抹耀眼的橙红,映出山野路间,或青色或月白的身影。
张秀才惊道:“我还以为山路难觅,这看起来倒是特意清理过,并无野枝划破我们的长衫。”
“长兰兄也是有心了。”众人对这场宴会的期待高了些。
钱秀才冷笑,现在高兴的太早了。
鸿雁山山势中上,因着杜长兰一句不急,众人也就放缓速度。
辰时两刻,张秀才抵达山顶,还未开口寒暄,先被眼前所见震撼。
绿绿青草地,烈烈旭日升,一片朝辉下,青竹挺立,将数张绢布连接。
风吹过,褐黄色犹如作古书页般绢布上的墨字跳跃,生动雀跃。将这一片地构建为雅趣十足的墨画儿。
后方的钱秀才阴阳怪气:“怎么?太寒酸,你也说不出违心之语了。”
无人理会他,钱秀才蹙眉,下一刻他听见激动狂欢炸响。
以张秀才为首,众人奔向四方的布帘。
“这是兰亭集序!!这手行书与真迹像了□□成!!!”
“这是仲尼梦奠帖,字迹行云流水,舒展有型。难以想象居然是在绢布上写出来的。”
布料易堆墨,饶是精挑细选的绢布,一般也多是书写楷书,然而兰亭集序与仲尼梦奠帖皆为行书,书写绢布上,可见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