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长兰跃跃欲试,严奉若只好带他进屋,笍儿兴冲冲架琴,杜长兰有模有样抚琴,众人被唬住,连笍儿都竖起耳朵准备好好聆听。
下一刻,屋内响起浑厚之声。
“嘭——嘣嘣——”
“嘣!!!!”
一时间院中鸟雀飞散,虫鸣静止,天地间仿佛只剩这一种声音。
笍儿感觉到以一种莫名的恶心,有点想吐。
杜蕴趴在严奉若怀里,两人神情都有些恍惚。
忽地,大门被暴力撞开,琴声止了,杜长兰望去,李道琦惊魂未定:“谁在杀猪。”
谁、在、杀、猪!
短短四个字,对杜长兰的伤害辣——么——大。
厚脸皮如杜长兰也气血上涌,他涨红了面皮:“谁杀猪了,我在弹琴。”
李道琦双目圆睁,一脸“你在逗我”的惊恐表情。
严奉若抚了抚心口,端起手边的茶盏,茶盖敲击茶碗发出清脆的碎响。
好一会儿,严奉若才止住手抖,抿了一口茶。
那厢杜长兰同李道琦的争论已至白热化,李道琦大声道:“哪个不想活了的才会听你弹琴,人家绕梁三日,你是魔音灌耳,叫人夜不能寐。”
他重重道:“你根本没有天赋,死心吧!!!”
天晓得他在隔壁院子被父亲考校,本来答得好好的,却让杜长兰乱弹琴打断,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以致他被骂。
气死他了。
杜长兰吭哧吭哧,“那也比你好,至少我还能吹曲,你会吗。”
李道琦卡住,这个他还真不会。
严奉若揉了揉眉心,打断二人争吵:“长兰,县学的进度你可跟的上。”
“还好。”杜长兰在严奉若身边坐下,将刚入县学时姜教谕考校他的事说了。
李道琦也跟过来:“我怎么感觉姜教谕在针对你。”
开口就点名要杜长兰回答,杜长兰答上了,姜教谕却又不继续问下去。
杜长兰搂着儿子笑道:“我本来还有其他法子,见姜教谕不高兴了。我就没提。”
“什么法子?”李道琦催他,他觉得杜长兰那四条已经说的很好了,真有一地发生水患,照着做肯定出不了乱子。
杜长兰刚要说,话音转了一个弯儿:“奉若兄猜猜。”
严奉若吩咐笍儿:“茶凉了,你去厨下重新沏一壶。”
屋内只剩他们几人,严奉若起身,负手踱步。他一身天水碧色山水纹长袍,眉眼低垂,举手投足带着浓浓的书卷气,似一枝凌凌青竹。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以荒政十有二聚万民。一曰散利,二曰薄征……十有二曰除盗贼。”【注】
李道琦和小孩儿眉宇间皆带着怔色。
杜长兰提点道:“此乃《周礼·地官司徒》一篇。”
若非文字留存,难以想象先秦时候,人们应对灾荒就有先进政策。
虽然姜教谕提问“水患”,但治灾多是一通百通。
读书人念四书五经之一——《礼记》,并非单指一本书。而是《仪礼》《周礼》《礼记》。
但随着岁月流逝,时下书生所念五经之一乃是《礼记》为主,《仪礼》为辅助。
杜长兰在县试,府试并未瞧见出自《周礼》的题。仅院试出过一道小题。
所以李道琦陌生也是合乎情理。
杜长兰问严奉若:“若是一府一郡遭遇洪水又当如何。”
李道琦看向杜长兰,既又不解又理所当然道:“你给出答案了。”
严奉若若有所思。
杜蕴挠了挠小脸,这题超纲了,放弃。
杜长兰问:“一府一郡人口远胜一县。灾后官府拿不出足够粮食,此时粮商坐地起价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