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经杜长兰提点,池子里扑腾的小孩儿立起身,带着狗,手脚并用爬回岸上。
大黑:“汪汪汪——”
杜蕴瞪狗一眼,他刚才是被狗创下去的。
大黑心虚的望着它的小主人,不怪狗,狗只是想帮忙。
虽然帮了倒忙。
这么一折腾,小孩儿浑身湿了透,年轻僧人担忧道:“施主年幼,等会儿小僧为你熬碗姜汤驱驱寒。”
杜蕴抬手捋了捋碎发,拱手行礼:“多谢师傅。”
杜长兰身旁的笍儿有些意外,心道杜蕴年纪虽小,但遇事不慌,颇为可贵。
此时小孩儿扭头鼓着脸望向他爹。
笍儿:
他收回刚才的想法。
杜长兰轻笑一声,对儿子道:“要不要玩水?”
杜蕴以为他爹还在揶揄他,气鼓鼓别过脸,下一刻噼里啪啦声接连响起,他头脸也传来轻微钝痛。
雨下大了。
这雨说来就来,又急又猛,豆大的雨珠敲着头顶黑瓦叮叮当当脆响。转眼间地面都湿了。
杜长兰脱了外衫鞋袜,一头扎入雨中。众人瞠目结舌,笍儿差点脱口询问:尔有恙乎?
笍儿赶紧拦在严奉若身前,誓死保护他家公子。
小孩儿回过神来,嗷的一声冲向他爹,牵着他爹的手转圈圈,冷冰冰的雨珠拍打在他们身上,两人毫无所觉。
大黑在旁边疯狂蹦跶,狗好开心,好兴奋!!
杜长兰还去厨下取了瓢和木桶,舀一瓢对着儿子泼过去,杜蕴紧闭双眼,连呼吸都止了。
他好不容易缓过来,又一瓢水泼过来,小孩儿:!!!
“不来了不来了,救命啊。”小孩儿狼狈逃窜,夹杂杜长兰的仰天大笑。
大黑英勇护住,以血肉身躯为小主人挡着,如果狗嘴不咧得高,尾巴不甩得欢,颇有悲壮感。
笍儿面颊抽搐,无语至极,想要关上屋门,眼不见为净。但严奉若却看的兴致勃勃。
甚至他还取了长笛,吹奏助兴。明快的笛声流淌,风声雨声笑闹声作附。
笍儿内心抓狂:乱了乱了,全乱了!
世上怎会有如此放浪的读书人,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若杜长兰知晓笍儿所想,必然嗤笑一声,论放浪,谁比得过以前那群嗑五石散,求仙问道的?
嗑上头了,还会当街果奔。他这才哪儿到哪儿。
杜长兰在雨中踩水,踢踏,有种莫名的韵律,小孩儿有样学样。
末了,杜长兰举起儿子,在空中甩了两大圈,小孩儿尖利的笑声几欲冲破雨幕,直抵天际。
严奉若放下长笛,看着眼前一幕,整个人都跟着一轻,仿佛他也这么疯闹了一场,快活了一场。
从前他不喜雨,雾蒙蒙湿淋淋,叫人透不过气。
至如今,方才觉出乐趣。
他犹豫着伸出手,指尖冰凉,一滴雨珠落在他指腹,崩溅成花。
那一刻,他同这方天地,这方山水,好似有了一种不可言说的联系。
这一切,是院中人带来的。
杜长兰放下儿子,敞开了亮嗓儿,遥唤远方,一阵阵回声缓缓传来。杜长兰畅快大笑,雨水顺着他清俊的脸庞滑落,滴滴答答。
他双眸如洗,仰着磅礴大雨,心中涌出一股豪情:“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
他念一句,杜蕴就扯着嗓子念一句,连狗也来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