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郎真是乖巧明礼。”严奉若笑道,小狗热情得紧,他忍不住俯身抚摸片刻,面色赧然:“在下失礼了。”
杜长兰道:“犬通灵性,它初见奉若兄,便欢喜不已,可见奉若兄心澄明净,是极为正派的君子。”
树上的蝉鸣止了,于是那道轻笑便格外明显。
严奉若生的好,笑起来如冬雪消融,清煦温雅,最后一点冷意也散了。
小黑叫的更欢,扒拉他的腿,竟是想蹿进他怀里,杜蕴赶紧把狗抱回来,对严奉若致歉。
“不妨事。”他见杜蕴行事文雅,问:“可是启蒙了?”
杜蕴点点头,“回伯伯话,我爹教我通了论语,我虽不解其意,但文章却是记得些许。”
小童瞪圆了眼。
严奉若微讶,又恢复寻常,杜长兰以为严奉若会顺势考校杜蕴几句,然而对方只将杜蕴夸了夸,又赞杜长兰会教孩子。
杜蕴小脸微红,忽然他目光顿住,严奉若顺着杜蕴的目光看去,原是他腰间的玉笛。
“献丑了。”他温和道,下一刻悠扬明快的笛声倾泻而出,山间的树影也为其作陪。
杜长兰单手托腮,另一只手在膝头点着拍子。正听的兴头,笛声戛然而止。
他抬眸望去,严奉若雪白的额头浸出细汗,小童为他擦拭,劝道:“住持老先生离庙前,叮嘱过公子莫要吹奏。”
严奉若好脾气应下,朝杜长兰垂首:“学艺不精,见笑了。”
杜长兰摇头,虽然曲子很短,但可见功力,他笑道:“此曲可是鹧鸪飞?”
严奉若眼睛一亮,“长兰也习笛?”
杜长兰道:“听过,未习。”
严奉若有些失落,但下一刻杜长兰谈起曲目,言之有物,严奉若眸光又亮起来,与杜长兰聊个来回。说到激动处,握笛的指尖都在轻轻颤动。
莫道人生无知己,转眼故人坐身前。
杜蕴抱着狗,听着他爹和新认识的伯伯相谈甚欢,虽然他听不懂,但乖乖坐着,不吵不闹,还能安抚怀里的小狗。
白雀庙破旧,自然没甚围墙。石桌外移五六步就是一个斜坡,杂草被清理掉了,一株株秀木沿坡而立。
杜蕴抱着小狗起身,好奇张望。还要再探头时,整个小身子腾空。
小孩儿扭过头讨好笑:“爹。”
杜长兰冷哼一声,把儿子拎回去,严奉若道:“是我考虑不周。”
严奉若让小童去屋中取九连环,之后他再未谈曲目,引导杜蕴玩耍,纵使与杜长兰闲聊也与杜蕴有关,又抚了抚小黑,说些简易佛理,连杜蕴这个三岁孩子也能听懂。
众人聊的开心,忘了时间。直到崔遥呼唤声传来,杜长兰抬头望向天空,才惊道:“竟然晌午了。”
他起身提出告辞,看着严奉若,杜长兰薄唇微动,似有所言,但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杜长兰抱着儿子朝前殿去,心有所感,回头时严奉若一身素净僧袍,立于银杏下,见他望来,眉眼含笑,挥手道:“去罢。”
杜长兰颔首,一步一步走的极慢,他心道这位严公子真是位妙人,他们闲聊半日,对方却一字也未问及杜蕴的娘亲,也不好奇他不过十五就有孩子。
杜蕴搂着他爹的脖子,由衷道:“爹,我觉得跟奉若伯伯聊天好舒服。”
杜长兰:“嗯?”
杜蕴掰着小手数:“他会吹笛,还会同我玩,问小黑喜欢什么……”
小孩儿一件一件的数,寻常小事也成了他眼中大大的优点,仿佛严奉若完美无缺。
杜长兰静静听着,不肯定也不反驳。
“你们去哪里了?”崔遥迎上来。
杜蕴看向他爹,杜长兰道:“随便逛逛。”
崔遥也没细究:“快来吃饭。我跟你说上午……”
从崔遥的念叨中,杜长兰得知他与严奉若交谈时,崔遥他们遇上了刺猬,时下叫做白仙儿。
“长兰你不知,阿遥对着白仙磕头纳拜,求财防病。”饭桌上成忱笑话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