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怕冷,每回下雪了都得往阳台上站,风刮过来的时候把他衣摆吹得扬起,雪花落在脸上,冰凉冰凉的,很舒服,也很美。
整个世界陷入干净纯白的美。
“你要这回再冻死在边上我把你丟回医院就不闻不问了。”
关默一回头就看见周恙站在客厅里冲他翻白眼儿,他倚在阳台围栏上,冲周恙举了举手里还在冒热气的热水:“你不是让我别吵你么。”
周恙说:“我让你别吵我,没让你在阳台吹风——知道自己怎么晕的吗,心里能不能长点逼数,你要晕别晕我家阳台上。”
关默眉头一挑:“说的好像是我非得要在你家过似得。”
周恙被他堵得没话说,眼看要被气死时,关默才端着杯子进了屋,合上门,刚刚在外头风太大,他眯着眼也没看清周恙什么样儿,这会儿进来了才发现这人头发和衣服都挺乱的。
关默见过不少他这种模样的人,没怎么想就说:“画不出来?”
周恙跟他哥周傅不一样,关默第一眼对他的印象是吊儿郎当的富二代,没个正经模样还特欠的熊孩子,如今一觉醒来时光跨度到了两年后,这人虽然还是个富二代,但是以前那股欠的吊儿郎当劲消了很多。
反而正儿八经的到国外留学,深造,读的服装设计,画的不错,关默有幸看过一回,挺有艺术天赋的一小孩儿。
周恙的确卡稿了,就为了准备学校的毕设舞台,卡了好一段时间了,这会儿挺烦躁的,半天才“啊”了一声,算作回应。
关默不懂这行,给不了什么建议,只能拍拍他肩膀当做鼓励,顺便给他传授了一下自己当导演卡分镜时的独家秘笈:“看看雪,也许大自然会送你一场意外。”
大自然没有送周恙一场意外,倒是关默这一肩膀的鼓励让他灵光一闪。
“我当你模特?”关默刚洗完澡就被喊到了客厅,头发都还没来得及擦干。
周恙竖着眉说:“对,这破地方模特全他妈欧美人,我烦死了。”
关默特好笑地看他:“那你回国内找个亚洲人来不就完了,我连台步都不会走,闹呢?”
周恙却说:“你站起来。”
关默没动。
周恙皱着眉:“我让你白吃白住在我家呢。”
关默叹了口气,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他认命地站起来:“差不多得了,我真不行,你要是想要亚洲模特,我这儿倒是有个认识的,你可以问问他。”
周恙满脸狐疑:“你?”
关默眉头一挑:“我好歹之前是个导演。”
话说得挺漂亮,但其实真找,能想到的也真就那么一个。
联系起来还挺麻烦的,虽然对他自己来说才不久之前的事儿,但是对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的其他人来说,已经两年了。
关默当初的手机早就报废了,不知道丢哪儿去,但意外的是手机卡还被保留了一下来,周恙递给他的时候说不意外是假的。
他捏着卡半天才问周恙一句:“还能用吗?”
周恙眯着眼说:“我查了,没注销。”
怎么查的关默没问,没必要问,问再多也无济于事,无非是周傅或周家,要么就是关家的手笔,谁让他现在受限于人。
把卡插进手机里后,关默没着急开机,他捏着手机,从漆黑一片的屏幕里看见了自己,其实还是那张脸,跟两年前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就是因为身体还虚着,还没彻底养回来,脸色格外苍白,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病弱气息。
关默不着急,边上的周恙却挺着急的,接连催了他好几遍。
“我这昏了两年的人都不急,你怎么比我还着急。”关默眯着眼说了一句,“我也不保证人现在还用这个微信。”
周恙却反问:“那你为什么不着急,半天也不开起来看看。”
关默看着他没说话。
周恙“嗤”地笑了一声,眼神和语气久违的带上一股嘲讽:“我不是着急,我就是有点儿好奇罢了。”他顿了顿,靠在沙发垫上,把后半句补了,“——好奇你要是知道自己追了半辈子都没追上的人,跟你找的替身在一起了,是什么表情。”
周恙说这话的时候本来以为关默要炸的——不炸也得变了脸色,然而他盯着关默半天,什么表情都没,隔了好一会儿才见对方勾起唇角,摁下了开关:“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