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买干豆腐和大豆腐,都是要多买的,因为豆腐坊进腊月就关门了,一直得过了正月十五才开,我买了五斤干豆腐、两板大豆腐,大豆腐直接分成小块儿冻在外面,一宿就成冻豆腐了,无论是熬白菜还是干炖、红烧,都很好吃。
第二天一早,将冻实诚的冻豆腐装进麻袋扎好口,立在墙角,然后把豆腐板送还回去,这个是有押金的。至于干豆腐,直接埋在雪里就行了,吃的时候用水一焯,跟刚做出来的没有什么区别。
无论是大豆腐还是干豆腐,都特别有味道,干吃都带着豆香味儿,尤其是扒根儿大葱,抹些农家酱,往上一转,咬一口,绝对够味儿,又香又辣,有的时候被葱呛得眼泪汪汪的,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吃第二口。
友情提示一下,想要吃农家酱,一定要先闻,然后点一点儿试试,确定你能接受这味道再吃,虽然同样的做法,但是每家的味道都是不一样的。比如刘三奶奶家的大酱,一度让我以为是把他家大儿子的臭袜子扔酱缸里了。
但是胜利媳妇儿下的酱,不仅香还特别粘稠,所以,我直接婉拒了刘三奶奶的好意,接受了胜利家送来的一坛子大酱。东北人爱吃咸的,所以家家都会在春天的时候,下上一大缸酱,谁家做坏了,就会去别家要些吃,这个都是不当事儿的。
据说村长家的酸菜和大酱,年年都是胜利媳妇做,关系好的人家都知道胜利媳妇不仅做酱香,腌的酸菜也是又脆又酸,还一点不会烂,好几家腌不好的,都求得胜利媳妇。所以我家今年的酸菜,也是偏劳的她。
另外,因为换黄豆的多,做的豆腐之类的就多,豆腐坊每天都会产生大量的豆饼和豆渣,豆渣更加便宜一点儿,用它和雪里蕻炖在一起,是东北冬天的一道美食,又咸又香,梗纠纠的雪里蕻搀着有些发渣的豆腐渣,特别下饭。所以家家都会买上一两麻袋留着一冬吃的,我家因为大黄它们,买的就更多了。
市里的油坊将今年剩下的豆渣和豆饼给孤儿院拉了两牛车,足够他们过冬吃的了。据说周边的城市也都效仿着y市,各家企业都尽量帮衬着当地的孤儿院,革委会的人,也因为大多应该被批、斗的人,都被分配到当地的孤儿院之类的地方干活,没有什么需要他们折腾的,而难得消停了下来。
也许,在这个尿泼尿都得用棍敲才能穿上裤子的东北的冬天,真的不会有冻死的孩子吧,至少会少很多,吴老每天扒拉着手指头算自己的举动能救几个孩子,每次都是越想越高兴,就那一只本来视力就不咋地的独眼也笑的彻底看不着东西了。
从打孤儿院建起来之后,吴老每天早起都会赶紧扒拉一口吃的,就赶紧拄着拐杖在四周巡视,半夜也会起来转两圈,就怕哪个狠心的父母将孩子扔在这附近,天气越来越冷,孩子根本受不了,再冻坏了。
人心,真的不好说,有那么多陌生人可以慷慨解囊救助素未相识的孩子,而孩子的亲生父母却能狠下心来将孩子抛弃在这寒冷的天气中,让他们自生自灭。而自从吴老在这里建了孤儿院之后,慢慢的抛弃孩子的父母都会尽量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将孩子丢在孤儿院门口。
可是,小孩子这么小,哪里能经得起这么冻,一个小薄被包裹着在半夜被放在孤儿院门口的地上,别说不会说话的孩子,就是大人也受不了。
头段时间,凌晨的时候,我正睡得香甜,就被小虎子领着几个孩子给砸醒了,听说孤儿院门口捡到一个冻得快死了的小妹妹,我赶紧推出自行车,让他们在后面走,我自己用半生不熟的技术骑着车往孤儿院赶。
即便我已经尽了全力赶路,当我到的时候,就看到吴老怀里抱着个小薄被包裹的孩子,坐在门槛上扯着脖子叫骂,一边骂,一边顺着独眼往下淌眼泪,原来,孩子被抱进屋的时候,就已经没有气儿了,小胳膊直愣愣的,一抬都直接断了骨头,孩子是被活生生冻死的。
周岁不到的孩子,被这么折磨死,这当父母的心有多狠啊,可是,这年头这事儿太多了,报警都没用,也就是公安过来证明一下这孩子不是我们弄死的就完了,现在可没有什么遗弃罪,我们无法,只能在山腰处把孩子埋了,我们给她起名叫百福,只希望她下辈子投胎能有福气的投个好人家。
半夜我照例在月光下打坐的时候,小百福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了我,来到了我家,小孩儿算是枉死,轻易无法投胎,因为他们心中存在着恨,小百福还不太会说话,只会不停地哆嗦着对我说冷饿
我叹了口气,给了她一个香烛,又去拿了草纸,用钱聂子打钱,又糊了两件衣服,带着她去埋她的土堆前烧给她,并念着往生咒,看着她穿上衣服,脸上的怨恨之气慢慢退下,直到身形消失。
希望她来世能托生一个好人家吧,至于她的父母,我冷笑着,生而不养,妄造杀业,因果报应,十八层地狱肯定有他们的位置。
腊八腊八,冻掉下巴,这绝对不是开玩笑的,那是真冷,就算是我这个因为练习了功法,对寒暑不是很敏感的人,都能感觉到有些刺骨。这天,不管是家里富裕还是穷困的,都会熬上一些腊八粥,据说,喝了腊八粥,会平安的渡过这个冬天,这个纯属是人们的谣传和愿望了。
但是,腊八这天,人们还会一大早起来就开始扒蒜,然后用醋腌腊八蒜,只有这天用醋泡的蒜会很快变成绿色,吃了它会治疗缓解胃病。其实,只要是醋泡的蒜瓣都有这功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这天泡的会全部变绿,这个蒜吃到来年都不会坏,我为了口感好,往里加了一些白糖。
就在我刚刚把坛子封好口的时候,小虎子哭着跑到我家,说是吴老摔倒了,我一听就有些慌神儿,我让小虎子在家帮我看着些三胞胎,然后拎着药箱骑着车往孤儿院就跑,只是本来就是新手,再加上路滑,刚一出门就摔倒了,幸亏旁边是厚厚的雪堆。
作者有话要说:祝宝贝儿子生日快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づ ̄3 ̄)づ╭?~
正好路过的王胜利,将我的车拉起来,我从雪堆里钻出来,知道我要去孤儿院,小虎子和三胞胎在我家,赶紧让旁边的人去卫生所叫王立秋过来,然后长腿一迈,让我坐车后座上,快速的向孤儿院骑去,平稳的根本不像在雪地上,更不会想到后面还带着个一百多斤的男人。
吴老的额头青了一大块儿,左手腕和那条好腿的小腿骨折,其他的地方倒是没事儿,我到的时候,人还是很清醒的,平时给吴老做左右手的,据说是因为留学过,所以被判为走资派的潘建刚,一边伺候他一边听着他在那吹嘘自己的英雄事迹。
看到进来的我和王胜利,老头笑道:“咋来的这么快儿,道上都是冰棱子,多危险?”我翻了个白眼儿道:“没事儿,你继续吹吧,等吹够了我再给你看看。”吴老有些尴尬的用那只好手挠挠脑袋,又摸摸鼻子,没继续说什么,只是咧个嘴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