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从来流血不流泪的吴老,在收到三胞胎的六块二毛钱的时候,当即抱着三胞胎哭了出来,孩子就是这样,在三胞胎带头之后,村里的孩子就有样学样,要求王立秋带着他们去挖东西然后给孤儿院。
王立秋无奈,只能让王润生三人帮忙看护着孩子们一起在山脚下开展了一回野外生活体验,看着他们表情认真的采回来杂草,后来还是三胞胎帮着纠正,才找出了类似黄连之类的药材,有些实在教不了的,干脆让他们捡些蘑菇之类的。
吴老跟我说,看着王立秋用自行车推来两筐杂七杂八的野果子、野菜的时候,心里那股既酸又甜的感觉,根本没法形容,王立秋也说,就这些孩子薅的药材,除了小湖是按照采药规定严格要求自己,采的药像模像样,轮到其他孩子的时候,那药糟蹋的都快看不出来样子了。
当时他都想自己掏钱买了算了,但是,看着孩子们期盼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推到收购站去,好在他经常跟着我或者带着小湖去收购站买卖中药,收购站看着那些药材,自然是要询问怎么回事儿。
站长得知是这些孩子要给孤儿院献爱心,这才弄出这些破破烂烂的药材,当即大手一挥,按照一等药材的价钱收购,甚至将这事儿上报给了市政府,二道沟河村孩子们做的事儿当即被当做典型刊登在了报纸上,村长将那期的报纸仔仔细细的保存了起来,没事儿就会看看那豆腐块儿大小的报导,事实上他根本不认字儿。
因为有二道沟河村的例子,这周边的孩子们也都开始慢慢效仿,比如,几个孩子背着小框摘些野果子之类的,东西多少不说,就是那份儿心意就值得称赞。
孤儿院里的孩子们,只要能动的,也会天天上山捡些柴火之类的,二道沟河旁边有个火车道,隔两天就会路过一辆火车,这年头的火车是烧煤的,平时孩子们就会在傍晚的时候到那去捡些煤核或者碎煤回去,自从这里有了孤儿院,孤儿们也跟着去捡些的时候,烧煤的工作人员就会在路过这里的时候,特意多扬些碎煤。
市里的厂子也会将多余出来,孤儿院能用到的东西都送了过来,这众人拾柴火焰高,在所有人的帮助下,孤儿院彻底立了起来,那些被要过来的被批、斗的人,也都天天埋头干活,晚上的时候,就会拿着我送去的书,教导着孩子们学习。吴老天天乐的那个本来就不太好的独眼儿,也都眯缝的看不着了。
这里起来之后,吴老干脆将自己这边的情况当做教材写给了自己的老首长、老战友们,全国的孤儿院跟雨后春笋一般,快速的成立着,而这里的孤儿院,就成了范本,也因此收到了更多无家可归的孤儿。
我平时并不太去孤儿院,只有听说哪个孩子病了或者又捡了病孩子,我才会去,也因为我的到来,一般都是代表着苦涩的药汤或者扎针,所以,孩子们尽管都知道我是为他们好,我本人更是笑呵呵的,但还是不招孩子们待见,甚至没有王立秋的人缘好。对此,我除了苦笑也没什么好办法。
1968年10月6日,农历八月十五,现在是没有人过中秋节的,而这天在农民眼里,代表的就是秋收,因为现在耕种秋收都是完全靠人力来做,所以,所有人都是争分夺秒的下地收庄稼,包括王润生等,都得起早贪黑的干活,因为大家必须在下雨之前,把庄稼都割下来晒好收进粮仓里。
托儿所就剩下我和王立秋、刘三奶奶、小刘奶奶四个大人,我想了一下,将村里十岁以下的孩子都暂时接管了,王立秋领着几个稍微大些的孩子每天放两遍羊,大黄也会带着自己的儿女上山,顺便帮着看顾羊群。
每天都会有些人中暑送到我这儿,但是,我早就熬好了药和绿豆汤,甚至直接让刘三奶奶和小刘奶奶她们送去地里,直接杜绝了想要借病躲懒的可能性,自然是招惹了一些人的厌恶,尤其是那几个知青,更是恨得牙痒痒,甚至因为我一个男人不下地,让她们这些女生下地干活而到大队抗议。
大队长冷笑道:“你们谁要是有小俞大夫的医术,能自己上山采药给大伙熬解暑汤,也大可以留下,不然就老实地干活!”
秋收第四天的时候,王胜利扯着嗓子喊道:“俞兄弟,你快点儿跟我去二队儿,程老三家的干干活开始吐血了。”我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背上药箱子跟着走,虽然因为之前的事儿,加上听说她的人品,对她顶不待见的,但是,真要是见死不救,我也是做不到的。
我到的时候,程老三家的躺在地垄沟里,大家围着,我赶紧让大伙让开给留些空气,我给把了一下脉,因为之前就已经大概知道是什么病了,所以,很快就拿出了药给她喂进去了,只是效果一般,但好歹是能保住命。这也没办法,她这病属于内伤,不好治,更不能干一点儿活,说直白点儿,就是这人基本废了。
程老三也在跟前儿,我将他媳妇儿的情况讲了一下,又说道:“她要是想缓解,那就只能常年喝铁树叶子泡的水,喝上两年左右,她就能干些家务活,要是配上十年以下的山参片,效果更好更快,但是,下地这样重体力活,她是干不了了,还有,绝对不能捶打她的前胸后背,不然就是要了她的命了。”
我没有让人将她抬到卫生所,倒不是因为上次的事儿记恨她,而是因为这种因为盾击造成的内伤,除了卧床修养,用效果温和的补药进补,谁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程老三拉住我的手,求着我给他媳妇儿整药救命,后来干脆跪地磕头,气得我简直额冒青筋。
甩开程老三的手,我指着程老三道:“你这人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算计?都告诉你了用什么药,这铁树叶子你得去找医药局,上他们那买去,或者求去南方的朋友,帮你捎带回来,她现在只要天天卧床休息,是不会死人的,你有时间算计我,还不如赶紧去买铁树叶那!”
孤儿院的小虎子傍晚的时候跑了过来,焦急的说道:“俞叔叔,俞叔叔,吴爷爷让我喊你过去,二宝子捡煤核的时候,在苞米地捡了个弟弟,吴爷爷说小弟弟好像病了,让你赶紧过去看看。”我一听,赶紧跟王立秋交代一声,就带着药箱跟小虎子走了。
孩子面容青紫,看着应该是不足百天的婴儿,用一件儿半新不旧的女士双排扣的列宁服包裹着,我用手背试了一下,孩子有些低烧,翻看全身,并无伤痕,我把了一下脉,心下了然,这孩子竟然是先天性心脏病。
我用手敲击着桌面沉思,吴老过来问怎么了,我看四周并无其他人了,想了一下才回答道:“这孩子得的是先天性心脏病,我能彻底治好,但是,这药是我家祖传的,绝对不能外传,因为,其中一味主药,现在已经绝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