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看到他的五官,只是略略扫到一个坚毅的下巴。绿色军大衣下那挺拔的背影,威风凛凛。玉兰灯下,荧光熠熠,他踏出的每一步都坚定有声,寒风吹动着,掀起了他的衣领,却依旧是风度翩翩。她的目光追随着他,没一会儿,直至他消失在夜色中。韩初舞因为这个小插曲,怔怔的出神。倏地,只听嘭的一声巨响,远方的夜空,璀璨的烟花瞬时划破长空,静谧的夜色,五颜六色的星点,像流星一般滑过,一闪一闪,炫彩夺目。看着美丽的烟花,心情随之也变欢畅了,她微微扯了扯嘴角,扬起一抹幸福的笑容,仰头远望着辽阔的夜空,心也变得阔达起来。时间过隙,一年就这么匆匆过去了。她朝着烟花的方向,双手合十,过去的都过去了,她虔心祈祷来年一切顺利。只是顺与不顺,一切皆可人为而定。韩初舞站在昏暗的路灯下,身影倒映在里面上,拉的长长的。看看时间,这么晚也不知道孙晓然怎么样。一个电话打过去,许久,终于接了,一个略带磁性的声音响起。&ldo;初舞?&rdo;男人的声音轻柔的传过来。韩初舞微微一怔,垂下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轻声问道,&ldo;飞然,晓然怎么样了?&rdo;孙非然无奈一笑,&ldo;急性胃炎,还在挂了水,医生说没什么大碍。&rdo;估计是中午的时候吃了火锅又吃了一个冰激凌的缘故,这大冬天的又冷又热的胃哪受得了。韩初舞听到那边孙晓然哼哼呀呀的,这姑娘娇气,她叹口气,有她哥陪着她也放心,&ldo;那行,我明天再过去看她吧。&rdo;&ldo;初舞‐‐&rdo;孙菲然话语一顿。&ldo;恩?&rdo;&ldo;路上小心。&rdo;她讷讷地应了一声。挂了电话,韩初舞搓搓手,n市的冬天又冷又湿,她穿着过膝的羽绒服,裹得严严实实的,现在这个天都是零下几度的气温,依旧觉得冷气在身上四处流窜,浑身哆嗦的厉害。呼了一口气,立刻就凝结成一团白雾。幸好最后一班车很快来了。元旦小假期,整栋宿舍楼比往日冷清了许多。回到宿舍,一室的黑暗。她的舍友们早就计划好元旦去了乌镇,大四的最后一个元旦,以后,大家还不知道会去哪呢?韩初舞没有同去,孙晓然一周前就和她说好,带她去看军区文艺汇演。当时孙晓然来学校找她时,她正在图书馆做考研的题目,孙晓然一一念着有谁谁要去,都是部队大人物还有n市部队政治部前线歌舞团著名的歌唱家,初舞漫不经心的翻着书页,阳光透过玻璃射进来,她恍惚着听着,笔下随意地划着那轻轻的沙沙声仿佛是划在她的心尖,最终她点头答应了。初舞是舞蹈系学生,今年考研她却报了教育学。很多人听到这个消息后诧异的睁大双目,一脸的不可思议,连他们的班主任都把她叫去谈话,只是长谈了许久,依旧没有使她改变志向,班主任唯有长长的叹息一声,这是她最中意的一个学生,她大一时就获得了全国舞蹈大赛专业组冠军,可以预见在不久的将来,她会成为舞坛一颗明星。简单梳洗之后,初舞爬上床铺,明明身体累的发软,精神却是越发的清醒。一室的清静,听着时钟滴答滴答的走动,没有了往日的怯怯私语,倒是有些不习惯了。迷迷糊糊,她又做了那个梦。梦中,白光炽烈,那个美丽的女子拉着她的手,两人翩翩起舞。真真实实,却又恍恍惚惚。寂静的夜,天冷了出来的人也少,交通难得的顺畅。越野车飞驰在公路上,车窗大敞,寒风呼呼的吹进来,打在他轮廓硬朗鲜明的侧脸上,那双深邃的眸子看着前方,越发的幽深,双手紧紧的握着方向盘,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尽情的饱受冷风的凌虐。一路疾驰到军区大院,站岗的哨兵穿着厚厚的军大衣坚毅立在那儿,远远地朝他敬了一个军礼,快速的放行。回到家,他的母亲陈路霞正坐在客厅里,一听到开门声,倏地就转过头来,一脸的欣喜,&ldo;浩泽,回来了啊。&rdo;&ldo;妈。&rdo;他淡淡的喊了一声。&ldo;你爸没和你一起?&rdo;陈路霞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明白,这爷俩断不会一起回来的,面上她温婉地说道,&ldo;你爸早上还说你今天会回来了。&rdo;席浩泽往沙发上一靠,抬手捂着额角,细想自己去了c市参加军事演习已经有三个多月没有回来。陈路霞看着儿子一脸的疲惫之色,心里泛起丝丝的心疼,忙起身,&ldo;张妈熬了汤,我去给你盛一碗。&rdo;席浩泽摆摆手,&ldo;妈,不用了。我先上楼休息了。&rdo;陈路霞站在原处发着愣,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汤可是特地为他熬的。席浩泽推开卧室的门,&ldo;啪&rdo;的一的打开了灯,水晶吊灯发出的淡黄的光,他慢慢地环视着房间,以黑色为主调,肃穆的压抑。偌大的房间整整齐齐,却是一点生气也没有。脱下外装,整齐放在一边。眉头轻皱着仰躺在酥软的大床上,在部队睡得都是硬硬的板床,现在倒是微微有些不适,双手交叠在脑后,缓缓闭上眼睛。回忆的画面就像流水,细细流淌,往昔犹新,六年,掐指一瞬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今晚突然之间就被掀开。他勾勾嘴角,颇有几分嘲讽的味道。微微的歪过头,长臂一伸,拉开了床头柜,拿出一个相框,借着微凉的灯光,看了一会儿,眸光中卷起几分温柔,细长的眼睛微微一眯,倏地,又放进去,啪的一下合上了抽屉。又躺下来,右手放下的心口,感受着心脏条跳动的律动,一下一下。这个夜晚,乱了。十点多的时候席正鸿回来,脱下帽子,陈路霞接过。他一边解着纽扣,一边问道,&ldo;回来了?&rdo;陈路霞瞪了他一眼,头往楼上一瞥,&ldo;在房间。&rdo;席家从席浩泽的爷爷开始三代从军,席老爷子参加过长征,解放战争,以及后来的抗美援朝,老爷子硬是从战场上一步一步的走出来,后任某野战军司令员。席老爷子铮铮铁骨,一生都强调着保家卫国,他的子女大都从军,或是在政府任要职。席正鸿家中排行老二,野战军出身,n军区的参谋长,中将军衔。他有两儿一女,大儿子席浩洋是一名外交官,二儿子席浩泽现任陆军某集团军的副团长,中校军衔,最小的女儿在前线艺术团工作。第二天一大清早的,席正鸿就起来了,在部队养成的习惯,几十年了,雷打不动,每天都定时的起床。一会儿他还要出去,今天要去下面的部队慰问一下。席浩泽同样早早就醒来了,下楼的时候,就看到席正鸿正襟危坐在餐桌前,翻着报纸。&ldo;爸。&rdo;席正鸿微微一动,放下报纸,抬头看向儿子,声音中气十足,&ldo;听你们叶参谋长说,这次在平山的野外演习不错。&rdo;席浩泽坐下来,回答道,&ldo;平山的地形很适合军演,攻击范围都是在计算范围内,这次检验性演习也算完美地完成任务。&rdo;席正鸿点点头,站起身,理理军装,不咸不淡地说道,&ldo;部队的事要全力以赴的完成,可个人的事得也得抓紧。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rdo;说完,席正鸿迈着矫健的步子出去了。席浩泽眉头一拧。陈路霞端来小米粥鸡蛋,席正鸿这些话可算是说道她的心坎里了。这几年,儿子常年在外,她这个做母亲想说有时候也难以说出口。正巧保姆把妞妞也抱下来了。妞妞是席浩洋的女儿,这小丫头一直住在b市外婆家里,他大哥和大嫂常年忙着工作,和女儿也是聚少离多。这回趁着元旦,席母也是想念孙女干脆就把她接过来。&ldo;妞妞,不认识小叔叔了?&rdo;妞妞大半年没有见过席浩泽了,瞪着圆圆的眼睛盯着席浩泽,有些生分。&ldo;来,妞妞,叔叔抱。&rdo;妞妞迈着小短腿蹭到他的身边,席浩泽双手展开抱起她,接过小勺子,细心的喂着她。席母站在一边看着,面色一顿,若有所思。早上陪着妞妞玩了一会儿,妞妞坐在厚厚的地毯上,给手里的娃娃换衣服,他坐在一边看着书。&ldo;叔叔,你看娃娃跳舞好看吗?&rdo;他回过头,看着妞妞手里的洋娃娃,怔怔的出神,似乎回想到以前的事。席浩泽回过神,看过去,眼神温柔下来,抬手摩挲着她的融融的软发,&ldo;很漂亮。&rdo;&ldo;娃娃在跳的是芭蕾舞。这是她的衣服,还有漂亮的小舞鞋。&rdo;妞妞笑嘻嘻的说着,自娱自乐倒也玩的开心。一会儿突然静下来,嘟着嘴,&ldo;可是奶奶不让我去跳舞。&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