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很久之前的那个傍晚。暖红的阳光斜落在更衣室湿漉漉的地面上,他走过一排排整齐的衣柜,小心翼翼地探头窥望记忆里的那个身影。年轻的男人正低着头,仔细的擦净身上的水滴,肌肉流畅的脊背上逐渐显现鳞片似的的艳丽花纹,如同某种神秘而危险的毒物要从皮肤下钻出来。像每次重新回看这时的景象那样,赫洛失神地望着他,直到下一刻的自己出现。幼时的他从一个柜子里钻出来,手忙脚乱的滑倒在地上。听到动静,长椅上坐着的男人抬起头,他的嘴里还叼着根烟,看过来时,眉毛与烟头都斜挑起一边,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落到他的身上。&ldo;你躲在那儿干什么,小兔子?&rdo;赫洛看见笨手笨脚的自己狼狈地想要爬起来,但没能成功,手脚并用的在地上滑了几下,被男人一把捞起来,抱到椅子上。&ldo;黑崎他们又欺负你了?&rdo;沙耶罗蹲下来,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药油,抹在少年额头上的伤处上。他的外衣还搭在一边肩膀上,顾不上穿,俯身时,水珠顺着他刀削似的下巴线条流下来,让偷看者的心脏也跟着摇摇晃晃的颤悸。这个男人简直把&ldo;男人味&rdo;这个词演绎到了极致。少年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把那滴水擦去,与他的目光猝然撞上,不由浑身僵了僵,在他的注视下一点点涨红了脸,手插回裤兜里,假装不在意地耸耸肩。他那时没有告诉沙耶罗的是,他像个小女生一样喜欢上了这个比他大十岁的男人,就像那群混蛋说的一样,他是个&ldo;令人恶心的娘娘腔、同性恋&rdo;。&ldo;别害怕,&rdo;沙耶罗的一只手放在他的膝盖上,掌心微微收缩了一下,敛了嘴角的笑意,&ldo;我会有办法让那几个混蛋不敢再对你动手。&rdo;他说这话时弹了弹烟灰,狭长的双眼眯成一条缝,神色有点吓人。&ldo;我不害怕他们,但我一点也不想待在这儿,这里就像个监狱。&rdo;赫洛听见自己像个小大人般故作深沉的说,不禁有些想笑。&ldo;监狱?&rdo;那人俯身盯着他,把烟搁在椅子的夹缝处,握住少年的一只脚,拿出袜子为他套上。男人的手颀长而骨节分明,充满了力量感,掌心有微糙的薄茧,像打火石的表面。他始终难以忘记它们有意或无意触碰他的身体的感受,每当那时他就觉得自己的皮肤变成了干燥脆弱的树皮,既害怕自己一触即燃,又时而心惊胆颤的渴求着。他可以用这双手夺取人命,却用它们为他这生来无脚的孤鸦织出一个遮风挡雨的巢。赫洛定立在那儿,目光在午后和熙的阳光中有一瞬间的模糊。&ldo;嗯?&rdo;&ldo;你可不知道监狱是什么样,小家伙,待在那比这里难过多了。&rdo;男人头不抬地笑着,随着嘴意加深,唇畔现出一道浅而性感的褶痕。&ldo;你去过吗?&rdo;少年好奇地伸出指头,悬空摸过他背上的刺青,不敢挨上去。&ldo;你猜?&rdo;像有所感应一样,沙耶罗抬了起头。少年连忙收回手背在身后,对上那双迷人的烟灰色眼眸。男人的眼慵懒地半眯着,眼底像藏着一整片弥漫着雾霭的森林,他大睁着眼懵懂地驻足其外,犹如一只迷途的鹿,探头观望,却不敢深入他为他开辟的蹊径。&ldo;真的不想待在这儿?&rdo;良久,沙耶罗才打破让他局促不安的沉默,慢条斯理地给他系紧鞋带,口气像是玩笑话,手里的结却打得很牢很紧。末了,又重新点燃了烟,夹在指头间摆弄,却迟迟不抽。&ldo;是啊,要让我一直待到十八岁,我宁可去蹲监狱。&rdo;少年很酷地把头撇到一边,挠了挠鼻头,却预感到什么似的,用余光紧张地追着他。从旁观者的角度,他才得以看见,沙耶罗若有所思看着少年时的自己,颌骨咬得一紧,指头轻轻掐灭了烟头。彼时暮光落在他们脚下,少年与男人相交的影子被剪落到水光璀璨的地面上,像两条浮出海面相依相偎的鲸。当他随男人走出那个困了他数年的牢笼时,才头一次感到阳光真切的落在身上。昼夜交织时地平线美得让人目眩,但比不过站在前方逆光站在&ldo;飙骑&rdo;前方的颀长人影。男人潇洒地骑上车坐,倾压下健美的身体,长腿支撑在地上,一只手掌伸下来,向他摊开五指。身后的光模糊了他的神色,但那只握住他的手却是那样有力。清晰得让赫洛一辈子也忘不掉。&ldo;跟着我,真的有进监狱的威胁哦。&rdo;巨大的机车轰鸣声里,男人低声半恐吓地说。他什么也没回答,只挑衅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固执地握紧了他的手。赫洛在朝天花板探出手去,跟随记忆里的自己一起抱住男人的腰,脸埋在他的脊背上,仿佛嗅到他皮衣上散发的气息。粗粝又蛊惑的烟草味,混合着那种名为&ldo;毒药&rdo;的香水的芬芳。飚骑在身下嚣张地喷出一大股气流,冲向天际,他的心脏像烟花在半空中爆炸开来,每一颗降落的尘埃都是他未来得及对他说出口的话。我爱你,哥哥。我爱你。他在真实的黑夜中睁开眼睛,满目潮湿,手向腹下探去,发现那里也早已胀得发痛。潮湿的手指滑过屏幕,全息影像不受控制的开始随机播放,一下子跳到他被沙耶罗领养的三年之后。&ldo;赫洛,从明天起你得去上学,你是个有天赋的孩子,不能总跟着我去赌场那种地方待着。&rdo;他呼吸一紧,停下手,不禁怔了怔。水雾蒸腾的浴室里,沙耶罗坐在浴缸边为他擦洗身体。男人只围了一条浴巾,半裸的健美身躯上带着搏击比赛留下的斑驳伤痕,对待他的动作却小心得像清理珍贵的瓷器。&ldo;可我想跟着你。&rdo;他看见自己在水里不满的挣扎了一下,盯着他,眼睛红红的,&ldo;我讨厌学校,讨厌那些小屁孩,他们实在太幼稚了。&rdo;&ldo;你就是一个小屁孩,一只小兔子。&rdo;沙耶罗促狭地勾起唇,揉了揉他湿漉漉的脑袋,把他一把从浴缸里抱出来,&ldo;小兔子洗干净喽,可以进烤箱了!&rdo;&ldo;你放开!我不是小屁孩!我会开枪,我会赌博,我还会耍老千!&rdo;赫洛没敢说他还能入侵赌场里每个赌客的账户,可以把他们的资金当零花钱使。&ldo;可你还是小屁孩。&rdo;沙耶罗无声地大笑起来,佯装恼怒地轻轻打他的屁股。他把脸埋在男人的肩膀上羞耻地几乎哭出来,双脚拼命踢蹬着他的大腿。他知道那时候自己想着什么‐‐他迫不及待的想快点长大,只盼他能正眼看着他。把他当成他的爱人。&ldo;我恨你,沙耶罗……我恨死你了。&rdo;赫洛隐忍无声地呢喃着,一手探到毯子里慢慢动作着,羞耻而自厌地闭上眼,咬住下唇,在压抑的快意里喘息起来。他的喉头上下滚动,白得透明的皮肤上很快弥漫开一层薄红。在监控器的镜头里看去,黑暗里,青年的模样犹如一幅禁忌的油画般美得叫人心悸。&ldo;滋滋…&rdo;电路发出了一阵不易察觉的轻微的灼烧声。神秘暗影释放过后,倦意如海浪般朝赫洛汹涌扑来。沉重的眼皮快黏在一块的时刻,一阵异样的杂声钻入了赫洛的耳膜。一阵一阵的,时断时续,像是电流的噪声。赫洛迷迷糊糊地动动手指,调低了音量,那杂声在耳膜里却变得愈发清晰起来。这下子他打了个激灵,猛地醒了几分。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那声音听上去就像……人的呼吸声。赫洛低头看向怀里的电子日记本,发现它早已自动关闭,屏幕上闪烁着电量耗尽的标示,冷汗顷刻从脊背上冒了出来。他立刻拔掉耳机,但这么做却加剧了空气里弥漫的恐怖感‐‐因为那声音不是日记本里发出的,而是来自他的身后。一股扭曲的气压似乎自他的身后形成,把他整个人吸向背后的舱壁,又或是…舱壁变成了柔软的质地,在向他的脊背贴近。潮湿的气流轻轻拂过他的耳根与后颈,就像有人贴着他的颈侧呵气,似在亲吻、在逗弄……但这种错觉太真实了。就像真的有个人在他背后。血液似乎要破表而出,青年白皙的皮肤因紧张而更红,僵硬着脖子回过身去。舱壁竟然如磨砂玻璃般呈现出半透明的质地,后面隐隐绰绰透出一个人影来,五指伸展的轮廓离他的脸只有咫尺之隔。赫洛向后一缩,整个人从床上滚落到地上。眼前的异象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双目似是暂时性的失了明,目之所及皆是一片漆黑。他试图站起来,手掌接触到地面,却陷入了一片冰凉凉的粘腻液体里。什么鬼东西?他甩了甩手掌,嗅到一股特殊的腥气,不由蹙起了眉毛。这味道就像是……精液。&ldo;啪嗒……&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