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好像,对你很重要?&rdo;我垂下眼眸,苦笑:&ldo;乌绝王有所不知,这狼,让朕想起了一个故人,许是,思念得狠了,便情不自禁地唤出了口。&rdo;乌绝笑了一声:&ldo;陛下口中的独儿,就是乌顿方才提到的那个摄政王萧独罢?据本王所知,也便如乌顿所说,他不是被你下令杀掉了么?又何故会如此思念他?实在令人费解。&rdo;他语调波澜不惊,全然是提起一个陌生人的态度。我不答反问:&ldo;乌绝王好像对朕与那个故人的事,很感兴趣?&rdo;&ldo;并非如此。&rdo;他摸了摸下方的雪狼,冷冷道,&ldo;好奇罢了。&rdo;我凝视着那张黄金面具,心绪如惊涛骇浪,阵阵翻涌,愈发的怀疑这张面具之后就是我满以为已被葬在帝陵的那人。独儿,是不是要等你肯自己摘下面具,你才肯认我?&ldo;啊……好痛。&rdo;我捂住大腿,把药瓶甩到一边,&ldo;这药不起作用,都说你们地盘草药种类繁多,乌绝王没有别的灵药么?&rdo;桑歌叫起来:&ldo;你,你分明没有擦!&rdo;&ldo;胡说,朕方才已上了药,仍是血流不止!&rdo;说着,我将伤口弄裂了些,蘸了一手的血给他。桑歌抓住我的小腿,便要给我上药,我打开他的手,捂着大腿连连喊痛,&ldo;酒,朕要酒!&rdo;乌绝挥了挥手,道:&ldo;赐他药酒。&rdo;药酒端上来,我便一连灌了好几大口,假作大醉,将腰带解开来,袒胸露腹地斜卧在软毡上,眯眼瞧着乌绝乱笑。若他真是萧独,我看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去。露心这招似乎果然奏效,乌绝将交叠的双腿放下桌去,坐起身子,双手扶在膝上,像是感到不适。我盯着他的胯部细看,但乌绝裤子厚实,又围了兽皮护腰,将那处遮得严严实实。我撑起身子,任外袍自肩头滑下,哂道:&ldo;帐子里好生暖和,乌绝王莫不是觉得热了?八成,是这帐子里人太多了罢。&rdo;乌绝的目光终于落到我的身上。我满脸挑衅地挑起眉梢。他盯了我半晌,才挥了挥手:&ldo;你们先出去。&rdo;我的心跳得愈发剧烈了。除了期待以外,更多的是不安。我害怕他的那张黄金面具后不是萧独的脸,害怕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臆想和猜测。我何曾如此茫然失措,如此惶惶不安过?这都已经不像我了。&ldo;大王!&rdo;桑歌有点不甘的唤道。&ldo;出去。&rdo;桑歌蹙起眉毛,磨磨蹭蹭地和那女宠爬着退出了帐子。我与乌绝隔着一张桌案,相视无言。一时间,昏暗而温暖的帐中安静得出奇,只有炉火轻微的噼啪声,气氛暧昧而危险。见他将手里的骨骰扔进金盘中,我便也从地上拾起一颗,随他一起扔进盘中,两颗骰子撞在一处,碰到盘底,发出一连串轻响,与我的心跳重合,令我莫名的一阵心悸。眼前乌绝颀长的手指将其中一颗骰子突然按了住。&ldo;陛下也会玩我们魑人的玩意?&rdo;&ldo;不会,只玩过类似的,在冕国,叫晷棋。&rdo;我伸手去拨弄另一颗骰子,有意无意地擦到他的手指,&ldo;朕一向玩得很好,不知玩起你们的恰特兰格来如何,不如,乌绝王与朕切磋一番?&rdo;说着,我抬眼看他,望进面具孔洞间那对深碧的眼瞳里。&ldo;谁若是输了,就连饮三杯。&rdo;一如当年,我在荻花楼对萧独所说的。那夜这小子假作大醉,傻兮兮的对我说,他喜欢我,想为我而举世无双。&ldo;自朕的故人死后,朕已经很久没有跟人下过棋了。&rdo;我一字一句道,而那对碧眸幽暗,犹如一片结冰的死沼,让我捕捉不到一丝一毫情绪波动的痕迹。&ldo;好,那本王就陪你下一局。&rdo;刹那,我心底的火苗飘摇起来。他会是萧独么?若他是,为何我在他的眼睛里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我不愿放弃,故作失手弄掉了骰子,伸手在地上摸索,顺势摸到他的足下,抬头时,我的脸距离他的胯部仅一尺之遥。他身上散发着一股龙涎香的味道,让我嗅不出他本身的气味。乌绝动也未动,不知是坐怀不乱,还是僵住了。萧独画过这一幕。那画被他藏在最私密的角落里,仿佛是某种不敢触碰的禁忌,揉了又揉,生怕被我看见似的。我知晓他其实是不敢。他生了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开口让我低下头去伺候他。可越是不敢,越是渴望。我仰起头去,嘴唇半张着:&ldo;大王让一让,朕的骰子掉了。&rdo;乌绝的喉结明显抖动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吞咽声。我按住他的膝盖,手指微微收紧:&ldo;陛下,还玩不玩棋了?&rdo;他呼吸稍乱,胸膛起伏的幅度也大了些。我勾起唇角,身子蜿蜒凑近,咬住他的狼氅下摆,朝里看去,想一窥他的身上是否有着与萧独一样天生的狼形胎痕。忽然,我下巴一紧,被捏住了。一团粗硬的毛压上来,厚实的狼氅在我的脸上磨擦了几下。&ldo;陛下既然这么急着献身,本王也就不客气了。&rdo;我的心倏然一沉,将乌绝一把推开。这种反应,哪里像是我看着长大的那个小子?我挣扎起来,双手被乌绝一把攥住了,整个人被拽到他椅子上按住,他松开一只手,指间夹着一个小瓷瓶,在我眼前晃了一晃,像是缴获了什么战利品一般。&ldo;这是什么?&rdo;他用拇指撬开瓶塞,嗅了一嗅,&ldo;曼陀罗汁……不会是陛下献身时,打算一并献给本王的礼物罢?&rdo;我知他定然误会了,定了定神道:&ldo;那是朕用来止痛的。腿伤时时发作,疼痛难忍……&rdo;&ldo;哦?陛下如此好心,把止痛药借给乌歌用?&rdo;乌绝嘲弄地一哂,&ldo;人闻不出来,狼却不一样,陛下若想对付本王,还是别用这招……&rdo;他低下头,凑到我鬓边,&ldo;陛下要输定了。陛下如此引诱本王,怕是误认为本王是陛下的那个故人罢?&rdo;我愣住,没料他会如此单刀直入。&ldo;可惜了,本王不是萧独,是他的异父胞兄,陛下认错人了。他死了,三年前就死了。那时本王与乌顿逃了出来,看着他葬身火海。他是被陛下你,亲口下令赐死的,陛下忘了么?&rdo;他一字一句,俱像尖刀剐心,我颤颤嘶吼起来:&ldo;别说了!&rdo;&ldo;若是忘了,本王来帮陛下长长记性。他死的时候,满腔怨恨,不相信是陛下要杀了他,直到夺来你给楼沧的诏书,看见你的笔迹,他就像疯了,嘴里一直喊着,萧翎,萧翎!!&rdo;&ldo;别说了,别说了!&rdo;心底的旧疤被生生剐开来,我语不成句,剧痛难当,眼前倏然便模糊了。我立时想掩,却没来得及止住淌出来的泪水。&ldo;你……你哭了?&rdo;他有点惊诧。我闭上双眼,他既然不是我的独儿,哭,又有何意义。眼角被若有似无地碰了一下,像是在替我拭泪,可这感觉太快,如同蜻蜓点水,我睁开眼,只见乌绝飞快地挪开了手。&ldo;本王最讨厌男儿掉泪。&rdo;‐‐大费周章地来试探,结果是白白折辱自己的一场闹剧。我讥诮地一笑,将泪水敛去:&ldo;不知大王觉得朕演技可好?&rdo;乌绝盯着我看了半晌,碧眸寒光凛冽:&ldo;好极。&rdo;说着,他将我双腿一抓,搁在桌上,&ldo;不知陛下这残疾是不是也是装的?&rdo;我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任他按住我双膝一捏。我早已碎裂的膑骨发出咯吱的轻响,乌绝的手猝然一松,像是这才相信了。我掀起衣摆掩住双腿,戏谑道:&ldo;如何,残得彻不彻底?&rdo;乌绝未答,将我打横抱了起来,我的整个人一下陷进他厚实的狼氅间,头挨到他结实的肩膀,身子被圈进他精健的手臂。这个陌生人有力的怀抱竟令我有些恍惚。‐‐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样抱过我了。拥抱我的是万人之上的龙椅,和高处不胜寒的无边孤寂。我情不自禁地在他肩头蹭了一下,乌绝身子一僵,我才醒过神来,忙将他手臂挣开,他一个趔趄,把我扑倒在软毡上。我的膝盖猝不及防地碰到了滚烫的凶器。时间似乎凝固住了,须臾被拉扯到无比漫长,我一时木然,一动没动,乌绝在我身上趴了半天,才缓缓撑起身子,我一抬眼,就瞥见他面具缝隙里露出的耳根红得触目惊心,心里咯噔一下,他把毯子往我身上一扔,便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