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看出小妖的不愿意,眼珠狡黠地一转,说:那探下你的脉总可以吧?&rdo;小妖犹豫了一下,把枪换到左手握住,将右手朝那女子伸过去。那女子两步上前,指间搭在小妖的腕脉上。玉笋般的指头,凉若寒玉,柔似无骨,搭在小妖的脉膊上,只让小妖觉得凉凉软软的十分舒服。小妖知道自己的体温较低,却没想还有人比她的体温还低。但又觉得这才算是冰肌玉骨,烫热似碳火还能称为冰肌玉骨么?咦?&rdo;那女子突然惊疑地轻咦一声,抬起头望向小妖,你受过重伤?&rdo;眉峰颦起,透出两分凝重。小妖耸耸肩,算是吧。&rdo;死去活来好死回,毒伤也算是重伤吧?陪小妖一同来的男子站在边上问那女子:姐姐,她是大姐的孩子么?&rdo;那女子轻轻点了下头,说:阴寒体质,是我们家族的人。只是……&rdo;她的话音一顿,又问:你娘呢?她怎么不护着你?她没传你家传功夫么?你娘现在哪里?&rdo;他们一族长年住在朱雀谷谷底,这里的水质有一种极其罕见的矿质。若是饮用此水十年,对人体无甚损伤,甚至还能养颜。可他们家几代人经年累月的积累,沉积在体内的矿质过量,便成了毒‐‐寒毒。这种寒毒有点类似极阴体质,但在对人体的影响上又有不同。他们家的人受寒毒所侵,人丁不兴,她们这一代就姐弟三人。她和弟弟都没有孩子,乍然冒出个与大姐如此像的人,也就只能是大姐的孩子了。只是她没有想到,这孩子的体内还有另类的寒毒,而且五脏六腑皆受到那毒愫的损伤。死了。&rdo;小妖答,视线落在宝座后方那与自己脚底板上相似的火舞朱雀图腾上。同样的图腾标志,相似的容貌,她想不承认自己与这朱雀谷里的人有关系都不行。死了?&rdo;那女子低低地惊呼出声,喃喃念道,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死?&rdo;她呆呆地看着小妖,问:你没骗我?&rdo;查了那么多年,虽料到有此可能,可等到证实,仍是不敢去相信。那男子之前就听到小妖说过一次她娘死了,再听一次,还是觉得难以接受这个答案。他上前,板着脸道:小丫头,做子女的可不能咒自己的亲生母亲。&rdo;小妖想起母亲的冤死以及惨死,心里本就难受,再一听他们如此置疑,顿时火气就噌&rdo;了起来,大声吼道:死了!被一群无耻的小人害死了!&rdo;原本有着几分红润的小脸在此刻变得苍白,胸口剧烈起伏,长久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情绪瞬间暴发。小妖!&rdo;花烛泪忙握住小妖的手,别气了,凶手已经死了。&rdo;可那个人还活着。&rdo;小妖倏地回过身冲花烛泪喊,要不是他对娘不闻不问,怎么会不知道娘怀了我,又怎么会被人趁她产生虚弱下毒手,又怎么会惨死?&rdo;师傅不让她去有恨,她也不想恨。可是看到害死母亲的悲劣太监的丑恶嘴脸,想到母亲的冤死,想到自己沦落在外的辛酸,小妖又如何不怒不愤。小妖!&rdo;花烛泪把小妖揽在怀里抱住她,你现在找到家人了,你娘的家人,该高兴才是。&rdo;小妖被花烛泪抱在怀里,冷静下来,冷声说:我是孤儿,没亲人。&rdo;她不需要亲人,不需要可怜。那女子缓缓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地朝宝座上走去,身上罩着屋凝重的气息,像是丢了魂似的。她无力地把身子埋在宝座的虎皮中,闭上眼睛,便有泪痕从眼角滚落,精致的面容,似冰海雪原。小妖看到那女子的伤心模样,心中不忍,踏着台阶走到宝座边,低头看向她,本想安慰几句可又不知怎么安慰人,憋了两下,才问:你真是我姨?&rdo;那女子睁开眼,抬起头看向小妖,点点头,强行抿出一丝笑意,说是的。我叫李绯绫,是你娘的孪生妹妹,比她小一个时辰。&rdo;她微一挑头指了下边上立着的那男子,那是你的小舅舅李逸,比我和你娘小了十岁。对了,你多大了?&rdo;快满十八了。&rdo;小妖低下头看向这张与自己酷似的脸,阿姨长得比自己精致多了,肌肤若凝脂欺白雪,只是原本明朗的眸子里此刻尽是黯然与哀伤。她垂下头,低声道:阿姨,节哀。毕竟,娘亲过世那么久了……&rdo;李绯绫握住小妖的手,拉着她在大椅上坐下,她挥手遣退殿上的侍卫,又对李逸说:逸儿,你带这位……&rdo;她略带歉意地望向花烛泪,问:还未请教姑娘大名。&rdo;花烛泪。&rdo;花烛泪朝李绯绫微微欠了下身,答道。李绯绫道:我这里还有些话要同小妖说,就让逸儿先领你去见那位朋友。不过有一点,我们还没弄清楚她的来意,所以暂时不能放她离开。&rdo;她冲李逸摆了下手,说:逸儿,你去吧,顺便安排下这位姑娘和小妖的住处。&rdo;待殿上的人都散去后,偌大的朱雀殿只剩下小妖与李绯绫,李绯绫拉着小妖与她并排在大椅上坐下。她望着小妖,手抚在小妖的头上轻轻地抚摸着小妖的后脑勺,低低地叹了口气,压下心里的情绪,扯起一缕笑意,问道:这些年你……谁养大你的?&rdo;刚才听小妖的口吻,似乎她的父亲不知道有她的存在,姐姐好像被抛弃了。李绯绫的心顿时揪疼,姐姐那天仙般的人儿,怎么会遭到抛弃?又怎么会惨死?是师傅,我在天策府长大的。&rdo;小妖乖乖地回答:姑姑,你别伤心了。&rdo;看到姑姑这强颜欢笑的模样,她心里也难受。天策府?&rdo;李绯绫顿时露出惊讶之色,你怎么……长在天策府?&rdo;朱雀谷的谷规之一便是不得与外界的权臣武将交往,更不得与朝廷任何势力有来往,包括皇帝。他们的使命就是世代守着这座龙脉、这批宝藏,若有朝一日李唐君主昏馈,出现乱世,便以这批财宝助李唐重整山河。师傅是天策府的人,她临终前把我托给师傅,师傅偷偷地把我抱出皇宫我养在了天策府。&rdo;皇宫?&rdo;李绯绫觉得头有点大了。你爹是谁?&rdo;皇宫里就只一个男人,她姐姐可别跑去干那混事。李隆基。&rdo;小妖答,她看到自己阿姨的脸色不断地变化,一副头大又头疼的模样,纠结得不行。李绯绫闻言身子一仰靠在椅背上,一巴掌盖住自己的眼睛,喃喃念道:她疯了不成。&rdo;身为朱雀王却屡犯族规,跑去嫁给皇帝做妃子,还把女儿交到天策府手上。难怪她们找了这么多年也没找到她姐姐,原来是躲到皇宫里去了。也许,姐姐早在离谷的那天就疯了。阿姨,我娘她……为什么要离开朱雀谷?为什么外面的人都想夺朱雀令?&rdo;小妖问。李绯绫犹豫才响,才说:怪我,都怪我。&rdo;她把小妖揽在怀里,低低地叹口气,说:我们是孪生姐妹,却在朝夕相处中产生了别的感情。我们是亲姐妹,若真在一起,那就是乱伦,挑战的是道德底限,朱雀谷会乱的。&rdo;啊?你和娘亲相爱?&rdo;小妖傻眼,呆呆地看着自己的阿姨,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李绯绫点头,算是吧,至少我知道自己是喜欢她的,宠她也宠成习惯。可我们不能在一起,于是我便为自己张罗婚事,挑一个郡马。姐姐知道这事后,气疯了,提剑就去杀我预定的郡马人选。我得知消息赶去,与她争吵起来,然后动了手。&rdo;说到这里,李绯绫便陷入了回忆中,脑海里一片纷乱,那天真的很乱。人影纷呈,各处乱作一团,她又说:终究,姐姐杀了我预选的郡马,并且扬言谁敢娶我,她便杀谁,不惜以朱雀谷、以李唐皇朝为代价。母亲被她气得当场吐血,当夜就走了。&rdo;李绯绫闭上眼睛,道:姐姐的性子虽然莽撞,行事不羁,其实有一套自己的原则。只是没想到,在这件事情上,她会这么绝决,全不讲一丝道理。&rdo;后来娘亲就出谷了?&rdo;李绯绫摇头,说:葬了母亲后,长老们说姐姐德行有失,不配做朱雀王,要废她立我为朱雀王。姐姐不在乎,只问我愿意不愿与她在一起,我便拿母亲的事为她为难,骂了她一通。&rdo;说到这里,她又顿住,泪渍顺着脸颊不停地滚落,许久才说:她在我楼外呆呆地站了一宿,那天是冬至,下了一夜的雪。第二天,雪停了,长老们前来叫门,说要废了姐姐迎我做朱雀王。我打开门,姐姐站在我门外的院子里问我愿不愿意和她一起走。我再一次拒绝她。她问:&lso;雪落尚且留痕,爱过岂能无意?&rso;我未答,然后她笑了,笑态癫狂,留下一句:&lso;我等着你们来废我&rso;就拂袖而去。我劝服长老们,再去姐姐房里找她想和她好好谈谈,结果发现姐姐留书出走了。她说,如果哪天她能和我一样,把发生过的一切都抛之脑后,她会回来。&rdo;李绯绫紧紧地扣住小妖的手,泪眼朦胧地说,我一直对自己说,不管姐姐去到哪里,我在这里,她终有一天会回来的,我等她,不管是十年、二十年,还是一辈子。我不要郡马,我不成亲,等她回来我就陪她走一辈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