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诺心疼得恨不得把柏颜拖起来拍两巴掌再丢回去,什么人呀这是!病了就病了,心安理得地享受别人的服侍就好,上个洗手间都要逞强,这回好了,顶个大青包出来。你怎么不撞额头正中撞成个独角兽回来呀?唐诺一边埋怨,一边发泄似的把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得&ldo;咔咔&rdo;作响朝护士的值班室走去。寂静的医院走廊里清脆响亮的&ldo;咔咔&rdo;声回荡,在空旷的幽冷里,显得格外的诡异。柏颜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头又疼又晕,想睡,但又不敢入睡。唐诺一走,病房里突然显得冷清起来,刺骨的冷清从毛孔直钻入骨髓,噬魂嚼骨。恐惧袭上心头,耳际听到唐诺的脚步声一步步走远,直到听不到,柏颜没来由的升出一种慌乱和无助。她抓住床单,紧咬牙关,对自己说,没有什么好怕的。没一会儿,脚步声又响起,她听出是唐诺的脚步声。柏颜微微松了口气,安心了不少。唐诺没走。病房门被推开,有人靠近,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跟着就是拉动椅子的声响,在她的床边坐下。鼻息间传来唐诺身上的气息,不安和无助瞬间消散。一只温柔细腻的手搭在额头上,棉花浸着冰凉的液体在她的额角上轻揉,疼痛消除,轻轻的按揉让疼痛的额头好受了很多。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身侧,像哄孩子般轻拍,&ldo;睡吧,我守着你。&rdo;低喃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像云絮般轻柔,但短短的几个字却让她产生了依赖和满足。朝唐诺的方向靠了靠,柏颜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放松下来,很快入睡。看到那紧蹙的眉头舒展开,唐诺揪紧的心也随着展开。她臂弯下的柏颜好柔弱,像一个正需要呵护的孩子。看到柏颜静静地入睡,依偎在她的身边,突然生出一种为人母的感觉。唐诺自嘲地笑了下,觉得好笑,啧啧,这么大个女儿……好恐怖!不过,怎么说呢,看到柏颜睡得这么香甜,一下子就被她哄睡着了,真的很有满足和成就感。她歪着头打量柏颜,一眼看过去会觉得柏颜漂亮,只是漂亮。但是如果盯着看久了,就会让人挪不开眼,那眉眼,那鼻梁,那嘴唇,那肌肤,特别是那神情气质,醒时是妩媚娇柔动人的,睡时是沉稳恬静惹人怜爱的。唐诺不知道原来照顾人也会是一种享受,至少她在照顾陪伴柏颜时感受到一种满足和享受。守在床前,身前那人的气息在周围散开,又绕上她的指间,带来一种悸动,触动沉寂已久的什么东西。手掌一下又一下地在柏颜的肩侧拍动,掌心里传来的触感让她有一种触到一团暖暖春水的错觉,手在清澈里拨动,拨起一朵朵的小水花,溅起,漾开,泛起丝丝涟漪。女人如水,女人如花,女人如梦,女人如烟。如水潋滟,如花娇艳,如梦旖丽,如烟绚然。看到外面的天空逐渐由黑色转为白色,病房里更加明亮。清晨的阳光射了进来,照在柏颜的身上,同时也投射在唐诺的身上。淡淡的金辉洒落在柏颜的身上,为她披上层金光。金光里的柏颜,像一位睡美人安然熟睡。唐诺回过神,看到窗外的刺眼的阳光,才赫然惊醒,她竟然在床前守了一夜。外面的天空湛蓝透明,苍穹下白云悠悠,又一个大好的晴天。在这种晴朗的天气里,唐诺的心底却涌起慌乱。她爱过,深爱过,所以懂得爱情来时的感觉。吸引、悸动,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喜欢贴着对方的那种感觉,不由自主地想放到心窝子里最贴心的地方疼着、爱着、呵护着,不愿意让对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捧在手心里拢着、护着,恨不得自己能替对方料理所有。唐诺闭上眼睛,连着深吸好几口气也压不下心里的悸动和恐慌。回过头,视线触及仍在睡梦中的柏颜,那般的柔弱温香,忍不住想要将她呵护入怀的冲动。唐诺起身,退后几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ldo;哚哚&rdo;作响,惹得柏颜皱了下眉头。唐诺背贴在墙上,没有爱情到来的喜悦,更多的是恐惧,如同坠入死亡深渊的恐惧。唐诺从来就没有想过有一天还会再爱上谁,更没有想过她会被一个和自己同样性别的女人吸引。那是谁?柏颜,她嫂嫂昔日的情人,她哥哥的情敌,一个和她同样性别的女人!她和柏颜只见过几次面,吃过几顿饭,她追过几次债,租了柏颜的房子,蹭了两顿饭,仅此而已,没什么过深的交情。可就为了这个没什么交情的人,她在医院里守了一天一夜,寸步不离地守了一天一夜,人家睡着了,她守在床前看得忘了转眼,从黎明一直守到太阳射进病房里。疯了!简直是疯了!唐诺僵直地站在墙角,背部紧紧地贴住墙,心跳抑制不住的越跳越快,脸都吓白了,拳头死死地握住。蓦地,唐诺回过神来,一把抓起她搁在床头柜上的包,逃命似的仓皇逃走。她被自己吓坏了。急促的脚步声在医院的走廊里响起,早起的人们被惊动,纷纷从病房里探出头好奇观望,然后都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美女手上拎着香奈尔皮包,踩着7厘米高的高跟鞋跑得飞快。唐诺连电梯都没敢搭,直接冲进楼梯,一层又一层地往下跑。&ldo;哚哚哚哚!&rdo;鞋跟踏在地上的声音格外清脆,声声入耳,听在唐诺的耳里却象那阎罗殿的催命令符。冲出医院大楼,唐诺才想起自己是跟随医院的救护车来的,没开车过来,她站在楼下踹了下气,一路小跑冲到医院大门外,见到前面有一个男的正招手拦了辆的士过来。她一下子冲过去,抢先一步钻进的士里,&ldo;碰&rdo;地一声把门关上,并且落锁,然后对的士司机报出自家房门地址。很显然的士司机被唐诺的举动吓了跳,坐在那里也忘了开车,从后视镜里偷看唐诺。&ldo;麻烦你开车。&rdo;唐诺喘着气,额头上的汗水都冒了出来。&ldo;你没事吧?&rdo;司机一边看她,一边将车子发动,缓缓驶上大马路。&ldo;你看我的样子像有事吗?&rdo;唐诺不答反问,脑子里却乱糟糟的一团慌乱。那司机再瞟了眼唐诺,想到她是从医院里出来,估计是身边的什么人出了大事,才这么着急。唐诺到了家,跟逃难似的冲进他们家,&ldo;碰&rdo;地一声把门关上,将屋子里的人都吓了跳。唐太太出门晨练去了,还没有回来。唐钧和张嘉云刚起床,保姆在厨房弄早餐,他们听到&ldo;碰&rdo;地一声重重的关门声都被惊动,纷纷跑出来看。然后就见到唐诺很诡异地出现在客厅里,正站在饮水机前拼命地灌水。一杯水喝完了,又倒了满满的一杯水,再次一饮而尽。&ldo;诺诺,你干嘛?出什么事了?&rdo;唐钧被唐诺这模样吓了一大跳,忙开门走过去,连自己只穿着一条裤叉都没有注意到。唐诺听到唐钧的声音,心里稍微踏实点,一回头就看到一个很强壮的裸男站在她面前,全身上下只着一条三角内裤,内裤前面还隆起那么一团。&ldo;啊‐‐&rdo;唐诺尖叫一声跳起来,捧在手里的杯子都被她抛了出去,&ldo;咣&rdo;地一声摔在地上跌碎了。唐钧也着实被唐诺吓了一跳,退后一步,扯大嗓门问,&ldo;你做什么?出什么事了?&rdo;唐诺伸出双手一下子蒙住眼睛,&ldo;你没穿衣服。&rdo;唐钧怔了下,低头一看,赫然发现自己华丽丽地裸在那里。他僵了下,缓缓地回过头,就见到他的老婆和保姆站在餐厅门口一脸尴尬地看着他。&ldo;我……&rdo;我啥呀?这还能解释?唐钧双手捂住前面的那团东东,&ldo;嗖嗖嗖&rdo;跑回卧室,&ldo;碰&rdo;地一声把门关上。唐诺舒了口气,拍拍胸脯,转过身,走到沙发边,瘫坐在沙发上,累得跟刚从战场上下来似的。想想,大清早的她被柏颜吓一跳就算了,跑回家还让唐钧那个无耻裸奔男吓一跳,太可气了!趴在沙发上,拼命地捶几下沙发,太可气了。一个人走过来,轻轻地搁了杯水在茶几上,然后很有淑女形象地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很温柔的喊了声,&ldo;诺诺。&rdo;是她嫂子过来了。&ldo;嗯。&rdo;唐诺应了声,忙直起身子,坐正,收敛仪态,清了下嗓子,形象啊!&ldo;嫂嫂!&rdo;声音缓和下来,人也稍微地那么冷静下来一点点。&ldo;出什么事了?&rdo;张嘉云轻声问,声音又轻又缓,可那双眼盯着唐诺的眼睛难掩迫切。&ldo;是不是颜……柏颜她……&rdo;&ldo;跟她没关系!&rdo;话脱口而出,唐诺急忙否认,话一冲出口才惊觉到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ldo;她到底怎么了?&rdo;张嘉云,声音仍然是不徐不紧,但搁在膝盖上的手却紧扣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