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又主张以夏变夷,以“礼”分华夷,向往华夷一体、天下一家的大一统局面。”
苏澈说了一番关于“夷夏之辨”的情况,这都是老生常谈了,一旁的孔希路愣了一下,听了半天,愣是没听懂陛下到底想要说什么。
过了半晌,苏澈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这就是图穷匕见了。
苏澈说:“可从先秦到现在,已经有无数年过去,咱认为这个说法得变一变了,不再是以“礼”分华夷,而是应该不局限于地域、族群与官民,只要有‘相同的神话’、‘共享的历史’、‘共同的文化’,便都是华夏族群。”
“只要我们有共同的过往,那就是相同的民族。”
孔希路听着苏澈这话,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其中关键,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陛下说得有道理。”
苏澈微微一笑,自顾自的说:“是啊,朕就是打算这么做的…”
历史上,朱元璋曾经说过:“蒙古人也是朕的子民。”
他把俘虏的蒙古女子和汉人通婚,平等对待。
而苏澈却打算比朱元璋做得更进一步。
他要彻底强化“民族”这一概念!
在古代,夷夏、胡汉的观念和现代的民族概念有些区别。
这种一般叫做原民族主义,和民族主义有共通之处,但又没展为完全的民族主义。
苏澈准备做的,便是将“民族”这一概念彻底显现出来!
元朝的制度本质上就是儒家“民贵君轻”思想的国家。
元朝的包税制,只要钱,不干预地方治理,这等高度自治,可以说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制度。
此外,元朝还是一个儒家思想极其自由开放的时代。
忽必烈本人更是对儒学大师尊礼有加,除了任命儒学大师担任相当重要的职位外,还欣然接受“儒教大尊师”的称号,并真诚地接受大儒向他传授的儒家“三纲五常”“正心诚意”等治国平天下的道理。
程朱理学更是直接上升为元朝官方意识形态。
可最终的结果,就是元末农民大起义,朱元璋作为真正从底层杀出来的农民皇帝,自然对儒家“民贵君轻”的话术本质看得很清楚。
朱元璋那死掉的全家,在那些口口声声说“民贵君轻”这话之人的眼里,到底算不算是“民”呢?
很显然不是。
不能声的民,算什么“民”?
儒家文人口中所谓的民心,一直指的是那些有话语权的人。
很多人认为朱元璋删减掉孟子的“民贵君轻”,就是一个残暴的统治者,一个彻彻底底的独裁者。
然而有些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有前面两个朝代的教训和总结。
面对这方面的许多问题,朱元璋一直试图改变。
可惜的是,即便是朱元璋,想破了头皮也不知道一个破解之法。
这就是时代的局限性。
朱元璋试图挣扎,可他能做到的事情却非常有限。
而苏澈也在做自己的尝试。
只是不知道,这些尝试,是否能成功呢?
他看向文宣公孔希路,在这老头儿的身上,苏澈看到了一点先秦儒家的影子,他并非是“程朱理学”的儒家,这是一个不错的消息。
孔希路看了低头看了许久,随后抬起头说道:“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陛下的开国勋贵能因为祭祀而产生恻隐之心,行善之举,可称之为仁义之臣,此乃大善之举。”
这个评价不可谓不高,苏澈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举行祭祀,并非是为了点化他们,而是想要做其他事情,这算是无心栽柳柳成荫了。”
顿了顿,苏澈又说:“宋儒以后,儒分二家,一家程朱,一家6九渊。程朱之弊在拘,6九渊之弊在荡。”
“如今儒学领域中,依旧有程朱、6九渊之争,先生以为如何?”
孔希路眼眸微垂,思索片刻,开口说道:“自元开始,程朱理学大行其道,让女子彻底丧失地位,成为附庸,逐渐变成重男轻女的民间风气。”
“可在即便如此,大部分男子的地位也没有提升,其财产归于宗族,以至于无论男女,都是被压榨的一部分。”
“所谓存天理,灭人欲,臣认为这话太过于理想,太过于不切实际,人的欲望是没有办法压制的。”
“越是被压制的欲望,其欲望就是越是强烈,越是扭曲,越是残忍。”
“其本质……和洪水猛兽无异。”
“至于6之心学,臣认为有近禅之过,非正脉,属于偏脉。”
孔希路说话的语气虽然是慢慢悠悠的,但口气却非常大。
在他看来,朱程理学是洪水猛兽,而6九渊的心学,则走了偏门。
这几位都是儒家的大贤,地位可不一般。
所谓心学,后来有一个集大成者,名为王阳明,他的思想便是朱6之辨的一个成果。
阳明心学既是对6九渊心学的继承和扬,同时也可看作是对于朱6学说的综合。
而心学的开创者,6九渊认为‘心’是宇宙万物的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