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夫子第五十二世嫡孙,南宋末代衍圣公孔洙。
其以“曲阜子孙守护先茔有功于祖”,又以六代先祖已墓于衢州,建有家庙,世居衢州多年,且有老母在堂,不忍离先祖庙墓而去曲阜,让爵于曲阜的北宗孔氏。
朕每每听闻此事,都连连感慨,圣人嫡系气节,千古罕有。
今大明驱逐鞑虏,匡扶汉室,光复中华,岂能让圣人嫡系蒙尘?
故封衢州孔氏为文宣公,世袭罔替,为孔氏大宗!
钦此!”
还跪在地上的孔希路不由得皱起眉头,当宋濂让他接旨的时候,他依旧不愿意站起来。
“文宣公,你还有什么顾忌吗?”宋濂问道。
“草民叩谢天恩,谢陛下隆恩!
只是这份旨意……无论如何也不能接下来,我衢州孔氏世代居住于此,早有祖训,不能与曲阜孔氏争夺爵位。”
孔希路目光坚定的抬起头,认真的说道。
他早有决心,即便是杀了他,也不能让圣人家互相争斗,让他人看了笑话。
宋濂听了这话后,却是哈哈一笑,反问道:“曲阜孔氏封的是衍圣公,你们是文宣公,这怎么能叫争夺爵位呢?”
孔希路闻言一愣。
好像……有点道理。
孔希路是认得眼前之人的,大名鼎鼎的宋濂,人送外号宋龙门。
他无奈的说道:“太史公,陛下封赏我们就封赏我们,可为什么要剥夺曲阜孔氏的衍圣公爵位呢?”
很显然,孔希路已经知道了北孔被剥夺爵位一事,这件事情就像是风一样四处传播,几天之内全国上下都知道了,孔希路自然也不例外。
宋濂微微一笑,缓缓说着:“文宣公,这事情是陛下的决议,曲阜孔氏以前那些肮脏的事情就不说了,投金投元都无所谓,陛下胸怀大度,可以忍,可他们鼓动天下文人威逼陛下,试图让陛下收回政令,这是什么行为?”
“大逆不道,倒行逆施!”
“陛下只是想办一些实事,就被如此阻止,难道这是应该的吗?”
听着这话,孔希路不由得沉默了。
宋濂继续说道:“文宣公,你的担忧我知道,南孔让爵,不为名利,作为圣人后裔,更是不想侍奉元朝君主,此等气节,即便是元世祖忽必烈也忍不住称赞。”
“你担心承了文宣公的爵位,就会和北孔生争执,到时候圣人子孙争斗,让人看了笑话,败坏了圣人的名声。”
“既然如此,陛下又何必强人所难呢?”孔希路忍不住苦笑着说道。
“不,正所谓有所为,有所不为,过去的祖训固然重要,可未来同样重要!”宋濂眯起眼睛,盯着孔希路,认真问道:“文宣公,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便是陛下亲口说出的问题!”
孔希路心中一凛,连忙说道:“请说!”
“陛下问:如果圣人在世,他会认为,到底是他的颜面重要一些,还是他的学问传承更重要一些?”宋濂盯着孔希路,认真的问道。
这话一出,孔希路瞳孔微微缩起,只觉得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宋濂继续重复着苏澈的话语:“北孔族人凭借出卖圣人的名声,当了金、元两朝的衍圣公,然后便肆意压榨百姓,鱼肉乡里,勾结官吏,无恶不作,不久将来,必然遗臭万年,为天下人所不齿!”
“不说未来,就说现在。”
“现在他们联合天下的读书人,威胁新政实施!他们只为了自己的利益,哪里管百姓的死活?”
“你南孔是清高,是大方,处处忍让,世代耕读,可却不仔细想想,到底是孔夫子的传承更重要一些,还是名声更重要一些?”
“有些东西,你们可以让,但有些东西,你们必须争!!”
“现如今天下清明,大明开国才十几年,要洗去金、元两朝的印记何其艰难,你们如果不去争,不去做,那未来一切都晚了!”
“你只念着你孔氏的情分,想着圣人的名声,可却不想象圣人会如何想!”
“如果圣人在世,必然会狠狠的打你一巴掌,告诉你这行径是何等的愚蠢!!”
“有些东西,可以不争,但有些东西,必须争!”
“你想让圣人的真正传承在这世间,那就必须去争,必须去做,而不是一味的退缩!一味的忍让!”
“若将来以后,说起圣人后裔,最先想到的是曲阜孔氏的丑陋模样,想到的是曲阜孔氏那些肮脏龌龊的行为,你等又有何颜面去见孔夫子?”
这一番话说完,孔希路羞愧不已,无地自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已是嚎啕大哭,泪如雨下!
正在田里耕作的孔希路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穿着格外朴素,就像是地地道道的老农,此刻刚从田里走回家。
还未到家,远远的便看到一队人马,这群人马带着皇家的依仗,早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孔希路走上前来,连忙行礼:“草民拜见钦差!”
这位前来封赏的钦差大臣,正是赫赫有名的宋濂,他原本因为长孙宋慎牵连胡惟庸案而被流放茂州。
自从苏澈穿越过来后,便将他捞了回来,此刻算是第一次重用,代表皇帝封赏南孔。
权利是男人春药,原本宋濂全家流放茂州时,早在途中,宋濂便已一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