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日,她终于靠近了。
像梦一样不真实。却比任何一个梦境都勾人。
青年目光平淡地掠过少女露出被子的脖颈上那些暧-昧的红痕,伸出手,手指隐约颤抖,触摸到她的面孔。他的手,摸到少女的脸庞。月光下,她的肌肤晶莹,半透明一样。
洛言心有异常。
同时间,闭眼沉睡的少女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小猫一样,在他那粗糙的握惯了冷兵器的手心蹭了蹭,含糊喃一声,“阿洛”。
洛言沉默半晌,他心中一直过不去这个坎。几乎卫初晗每叫他一声“阿洛”,他的情绪就低落一分。那对他来说并不是多美好的回忆,因为每次回忆,都伴随着惨烈背叛收场。他从不想回忆。可是那对卫初晗是美好的回忆。昔日的情郎,未亡的亲人。在她漫长等待的十年岁月中,她总是不会忘记的。
洛言还没有将那声应完,睡梦中的卫初晗就彻底睁开了眼,眸光越来越清亮,显然是真正醒来。
她乍醒来,就被床头笼罩的阴影吓得僵住,脸色微微有异。任何一个姑娘,睡觉时床边有一个黑影罩着你,跟鬼魂般无声无息,那都绝不是什么温馨的体验。继而,借着月色,卫初晗看清楚这个人是洛言,这才微微松口气。
记忆回笼。
她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一时情绪失控,与洛言做下了何等荒唐的事。
笑叹一口气,卫初晗伸手扶额,在洛言目可夜视的视线中,她并没流露出后悔的神色,只半真半假地抱怨一声,“洛公子,干什么半夜三更地坐在床头吓人?你不知道你我心电感应强烈么,你摸下我的脸,我就被动醒来了。”
她其实在调侃洛言,纵是有麻烦的心有灵犀,但也未到如此地步。不然她和洛言,简直无法正常相处了。碰一下就发-春,那得是什么惨况?
洛言道,“对不起。”
卫初晗一顿,抬目看向这个青年。看半晌,她看得眼睛累了,心也软了,向他招招手,温和道,“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睡觉?”
“不想睡,”洛言说,“你睡吧。别管我。”
常年的孤独寂寥,那些后遗症,总不是能一夜消除的。
他无法平静入睡,一入睡便是噩梦袭来。一时一刻,他都不想舍去现实的好。
卫初晗默半晌,继续温声,“你是想看我么?”
“……嗯。”
卫初晗勾唇,“那怎么不点烛?你点吧,我也想看看你呢。”
洛言原本想摇头,但听到她柔柔说“我也想看看你”,就转过了思绪,望她一眼,起身去点了烛火。熹微的光芒点亮晦暗,星火般在青年掌中摇曳。初来的明亮让卫初晗略微不适应,她抬手挡了两下,放下手时,洛言将灯台放到了床边案几上,坐在地上,手搁在床边,仰头与她对视。
卫初晗眨眨眼。
这小可怜儿一样的姿态,连上床都不敢,多让她心软得一塌糊涂啊。
她咳嗽一声,想坐起来,但才一动,便发觉被下的自己浑身赤着,并不比洛言一样衣着整齐。她忙重新躺好,用被子盖住身体,脸红了红,有些嗔怪地瞥洛言一眼。
洛言没什么反应。
哎,这个迟钝的傻子。
卫初晗心中又怜又气,少女初-夜并没有得到情郎的一腔怜爱,反而是暴风骤雨施暴一般的欢-爱。她一叠叠吸气,可在床上的青年,与他平日的漠然冷淡完全不同。他是铁马冰河下,锋芒已露的尚方宝剑,毫不留情地刺向她。满是颤抖,也满是狠意。在他的冷硬下,她退无可退,只能咬牙承受。
可是下了床,那个冷硬强势的情郎又瑟缩了回去,一点点往后挪,满脸悔意,不敢与她直视。怕得好像转眼就要被她抛弃,他却自知自己的恶,半点也没想辩解。
卫初晗忍了又忍,把自己的一腔怨气忍了下去。洛言是那种很捧着她的人,再加上闺秀的教养,也让她很难做到跟洛言讨论床笫之事。洛言既然低着头不说话,卫初晗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头。她勉强转了话题,“你是做噩梦了吗?能跟我说一说么?”
“我不想说。”洛言答。
“洛公子,你是做噩梦了吗?能跟我说、一、说么?!”同样的问话,卫初晗又重复了一遍,平声静气,语速却慢了些。
洛言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她,卫姑娘是很讲究的一个人,她从不强人所难。就是在他面前有些放纵,她也没明确地逼过他什么。洛言说不想讨论卫初晴的事,卫初晗就点头,好,我们不讨论。洛言说我不想让程叔知道我们的关系,卫初晗就通情达理,好的,不告诉他。洛言说好累我不想跟你说话,卫初晗也会笑,那你歇一歇吧。
少年时,一旦卫姑娘压着声音重复什么,就表示她开始不耐烦,情绪快到临界点了。
而这个时候,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选择去引她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