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宫女连忙称是,并排往回走。
走了一段时间,落在后头的宋长瑛忽然回头,远远见着两个内侍同苏姑姑说话。
那个长安公公她不认识,可另一个没过来的,似乎总在若有若无地打量自己。
她心里略略紧张起来,这才刚入宫,就惹人注意了,若是身份被揭穿,报仇之事等同痴人说梦。
第七章哑巴
宋长瑛从前在宋府的时候,家里光是浣洗衣裳的丫头就有十多个,吃的用的都是宋府最差的。
她往常不觉得这是件苦差事,入了宫才知道,枯燥便罢了,成日手浸在水里,皮都泡肿了。冬天凛凛寒风一吹,刮刀子一样片过皮肉,关节处一使劲就皲裂开,一些地方破溃了不说,更难忍受的还是红肿的地方。
冷起来疼,热起来痒,半夜也睡不着。
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睡,宋长瑛终于坐起身,披了衣裳往外走去。
她倒是会些医术,被困在这永巷里,便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什么也做不了。
只求打盆冰水,勉强止痒。
夜里宵禁以后不当差的宫人本身不能随意走动的,宋长瑛躲着人出去,万没想到居然碰见了熟人,倒也不算熟——在宫外有一面之缘的哑巴小太监。
对方走路猫一样,完全没声,宋长瑛委实被吓得心里一惊,等抬了头看见那小哑巴的脸,才略略放下心。
他穿着一身浆洗旧了的太监挂,容貌秀美,眼若寒星,饶是宋长瑛一向对美丑不甚在意,也不由被引着多看了一眼。
“是你……你也是在这永巷当差的?”
裴端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
他低着头,一副乖顺的模样,长得又好看,让宋长瑛不自觉想到家里得二房生的胞妹,语气也跟着温和起来:“上次事出有因,还多谢你帮忙。”
宋长瑛打前面走,裴端落在她身后一点,视线忍不住地往她端着水的手上看去。
方才半个月,这双手就已经不是宋家小姐那双纤纤动人的样子了。他知道,等这红肿消退,每年到了冬天,冻疮还要复,留下难看的疤痕。
药瓶在手里攥得几乎烫,裴端忽然停下脚步,惹得宋长瑛疑惑回头。
“怎么?”
裴端不由分说将药瓶塞进她手里,又指指宋长瑛手上红肿的冻疮,便加快步伐转身走了,活像是有什么恶鬼在后头追一样。
宋长瑛抓着那温热的药瓶,若有所思看着那藏青的身影,眉头轻轻拧起。
一回到监舍,裴端就起火,杯子砸了一地,听到动静的长安连忙起身,拉住了还要再砸东西的裴端。
“师傅!您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这么大火。”
裴端一把甩开长安,自个仰躺在榻上,胸口气得不断起伏。
他是生自个儿的气,犯得什么贱要上赶着凑到宋长瑛面前,明知道对方是进宫找自己寻仇的。
裴端贱命一条,洗干净脖子等就是了,还眼巴巴给对方送什么药,装什么好心肠,等日后宋长瑛知晓自己身份,难道还会心软饶过他不成。
裴端坐起身来回踱步,一会想着干脆杀了宋长瑛,自个儿白捡一条命,凭什么要等对方来报仇,一会想着要么自裁投胎,不受这怨气,可是那碎瓷片放到脖子上,又下不去手。
只不是贪生怕死,是怕疼。
这宫里活了两辈子,入宫时挨了一刀,那钻心的痛至今仍是阴影,裴端怕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