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咱们势单力孤,你又没有帮得上你的外家,娘实在担心。洹儿,咱们、咱们还是收手吧,你现在也封了郡王,等圣上百年之后,你把娘接出去享福也是一样的。”
“娘真胆小。”六皇子为薛婕妤抿了抿头发,理解的笑道:“不过母亲是女子,女子胆小娇弱是应该的。世上并非所有女子都如素萝那般,以女子之身,行谋士之事,志在天下。娘,儿子遇到素萝,这是上天的安排,孟景灏大言不惭,在生辰宴上说自己是真潜龙,我险些喷了酒,从得到素萝的那一日起,我才是真潜龙。”
“娘也十分敬佩素萝,只是……”薛婕妤小心的看着孟景洹的神色,试探着劝道:“洹儿,你若真想谋帝位,还是选一位家世显赫的名门闺秀成亲吧,你不小了,该要子嗣了。那素萝若真像你说的那般了不得,她就该劝谏你娶妻才对。”
六皇子没了笑容,但还是耐着性子安抚薛婕妤,“素萝早已劝过我,是我不想娶。娘,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娶妻。然而,素萝在我心里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娘,素萝是我心爱的女子。”
六皇子郑重表明心迹。
薛婕妤讪讪起来,“娘知道。娘只是担心她的身子,养了三两年了吧,可有起色?”
六皇子心中一痛,摇了摇头,“待有一日我登基为帝,必发下皇榜,重金寻觅名医为素萝诊病。太医院那些太医,都是废物。”
薛婕妤不敢再劝六皇子生子之事,娘两个又说了些闲话,六皇子便出宫去了。
小瑶池挨着皇宫,又不在皇宫之内,此刻,曾圈禁过大皇子的宫殿里已经摆设了灵堂,堂上停着一口金丝楠木的棺材,棺材裹着金彩辉煌的流苏串珠棺衣,福郡王妃带着府内姬妾并福郡王的儿子们正跪在牌位前哭灵。
扮做小太监跟着孟景灏来的梅怜宝一进门就看到了这般情形,她不在乎孤儿寡母苦不苦,她却恼怒于堂上只有一口棺材!
梅怜蓉呢?
将偌大的殿内搜寻一遍,遍寻不见梅怜蓉的尸体。
“你们把梅怜蓉弄到哪里去了?!”梅怜宝再也忍不住怒问。
孟景灏把梅怜宝拽到身后,低斥一声,“放肆”,遂亲自问,“大嫂,你府上那个自愿来服侍我大哥的侍妾,她的尸体在何处?”
目光扫向金丝楠木棺材,他不信福郡王妃肯让一个侍妾和孟景湛合葬一棺。
福郡王妃木着脸道:“不敢当太子殿下一声嫂子,上面就给赐下了一口棺材,我们这些罪妇又有什么办法,又怕尸体臭了,就让人一卷席子抬出去扔了。”
梅怜宝看着福郡王妃一阵咬牙切齿。
“扔到何处去了,谁人扔的。”孟景灏虽不赞同福郡王妃的做法,但看在她是未亡人,有占着嫂子的名分,孟景灏不好说什么。
“一个卫士扛出去的,我不知道。”瞥眼看见孟景灏又恼怒的迹象,福郡王妃冷笑讥讽,“你给他又换宫殿,又送女人解闷,我原本以为是你好心,没成想,我们郡王却突然死了,什么马上风,他什么德性我不知道吗,一夜御七女,翌日一早还能去上朝,真要死也该是那贱人被弄死,而不是他死。”
福郡王妃瞥向梅怜宝所扮的小太监,冷笑更甚。
孟景灏不好和一个未亡人一般见识,梅怜宝就对孟景灏道,“殿下,你以后千万不要再做好事了,你看,你为着兄弟之情,忙前忙后,又是给人拾掇宫殿,又是送人来伺候,人突然死了,却一个个的都怀疑到你头上,咱们亏死了。”
福郡王妃冷笑不语。
“咱们走。”
孟景灏拉着梅怜宝从宫殿里出来,就召了守门的卫士询问,卫士正好知道,便拱手道:“回太子殿下,正是我们队正抗走的。”
“抗去哪里了?”梅怜宝忙问。
“属下看见队正沿着这条小路往后山去了。”
“前头带路。”孟景灏命令道。
寻着踪迹,在一处向阳的山丘上看见了一个正在刨坑的卫士,在他身后放着一卷凉席。
梅怜宝连忙跑了上去。
卫士见太子竟然来了,扔下锄头就跪倒在地,“拜见太子殿下。”
“起吧。”孟景灏见这卫士长了一张络腮胡子,身材魁梧,眼神端正,便道:“你倒有恻隐之心。”
卫士不知梅怜蓉和梅怜宝的关系,只随心答道:“听了这位侍妾三日的琵琶曲儿,属下不能白听。”
梅怜宝手伸向盖着梅怜蓉的凉席,指尖悬在梅怜蓉的头顶,久久又收了回来,见梅怜蓉的琵琶放在一旁,梅怜宝抱起了琵琶,恳求道:“殿下,我要为三姐姐寻一口好棺材,还要设灵堂,还要做法事超度,章哥哥,你帮帮我。”
她脸上不见一滴泪,却满面哀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