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伤势已经不是简单的青紫,稍微一想也知道,孟景湛一个领过军打过仗的大男人的拳头之力,对于一个弱女子来说,哪里承受的住。
她的脏腑是不是也被伤及了?
怎么还能睡着?
就这么不在乎自己的伤?
孟景灏有点生气了。
他记得有一次冬狩,那时还小些,他在追赶一头狼时,马蹄被枯藤扳倒,他被马甩了下来,肩膀先着地,摔断了胳膊,被救起后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伤,他怕自己落下残疾被废黜,更怕失去父皇的疼爱,他有很多怕的东西,所以迫切的希望自己快点好起来。
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却要先睡觉,完全不把这伤放在心里,有点她所做的那首歪诗的味道。
今朝有酒今朝醉,莫管他年葬何处。得合欢时且合欢,今生无悔来生悟。
她这首姑且算作诗的诗,完全就是一种逍遥快活,不顾生死的态度。
对,不顾生死。
只有不顾生死的人才会不在意自己伤没伤。
连生死都不在意,又在乎伤做什么。
难道她的这首诗不是为了蒙蔽别人,真的是她内心真实的写照?
孟景灏突然按住心窝,眉峰蹙起。
“章哥哥,章哥哥。”她这样普通的轻唤忽然就在他脑海里清晰起来,一遍又一遍,搅合的他神思都不清明了。
他极为不喜欢这样。
将药膏抹匀之后,又给梅怜宝掖好被子。孟景灏站了起来,往外走。
他并不打算留在这里。
今夜他是睡不成了,还是仔细想想明天怎么摆脱老大的纠缠吧。
第32章兄友弟恭父欣慰
晨曦落在馨德殿飞檐斗拱的吞脊兽上,把龙头上落的雪都暖化了,苍青的龙头湿漉漉的。
各院妃妾陆续从馨德殿走了出来,侧妃乘轿撵,夫人有貂皮套子的小轿,侍妾只能踏着雪水慢慢走回去。
梅怜奴最后一个出来,身后多了几个宫女,她来请安才被告知升了位分,太子妃说是太子亲提的,梅怜奴不禁想,太子还是怜惜她的吧,真是一个内心柔软的太子呢。
梅怜奴坐上新分到的黑貂皮套子小轿,轿帘落下时,她叹息了一声。
馨德殿里,莺莺燕燕一走,望着空荡荡的屋子,黎明心歪在软枕上感叹,“咱们殿下的这些女人啊个个都是不俗的,林侧妃博学多才,虞侧妃清冷自持,杨侧妃……”
想到杨侧妃那体型,黎明心便和绿袖促狭道:“杨侧妃犹如杨贵妃再世,魏夫人谦卑谨慎,文夫人贤淑圆滑,小文夫人小巧温柔,李夫人心如止水,若都能真心相交,姐妹们一块玩耍一块起卧一块赏花饮酒,热热闹闹的,多好。”
绿袖将剥好的松子放到玛瑙盘里,笑道:“遑论您说的这般和谐美好,只要她们不绞着脑汁子想歪主意,奴婢就阿弥陀佛了。”
黎明心自己倒笑了。
“你去拜拜梅夫人吧,那相貌真跟我屋里摆着的那尊玉观音似的,她那性子吧,又跟奶猫似的,真让人生不出厌恶来。可我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容不得我不多想,人不可貌相,谁知道这些女人肉皮底下都藏着颗什么心。就拿昨夜里的事儿说,我在外院的耳朵虽不灵便,却是知道,事情和梅怜奴一点牵扯都没有的,殿下为保梅怜宝,给梅怜宝升位分的同时还不忘给梅怜奴升,我昨夜里听着太子跟我说的那些话,一壁哭笑不得一壁又咬牙切齿,殿下真是有浑水摸鱼之嫌。他是真可怜梅怜奴啊,什么好事都忘不了她。”
绿袖知道这会儿并不需要她答话,她只要做个耳朵就好,遂安安静静的坐着绣墩剥松子。
“一个男人怜惜一个女人,那便是深情的开始,本宫绝不允许。”
说着话,门外传了消息进来,绿袖道:“宝夫人进宫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