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是如此,这位岳不群也未免太敏感了些。
余沧海被他当众喊破,却竟似半点尴尬都没有,只是用愈发愤怒的眼神盯着叶颜,继续悲愤地喊道:“岳师兄,你最是个正人君子,正好来帮小弟评评理,我这一身功夫,就是被这妖女废了的。”
这话一说,众人哗然,看着叶颜的目光,愈发带了几分恐惧。
叶颜却对此视若无睹,只冷笑了一声道:“凭着你当日所作所为,我便是直接杀了你,都算是轻饶了你。”
她生性冷傲,自是不屑于过多解释。但,她虽然不过只说了这一句,旁人却不知怎地,竟觉得这事儿是别有内情的。
然则好景不长,还没等众人细想,被刘正风制住的那个嵩山派的中年汉子已经冷笑道:“叶姑娘此言差矣,咱们名门正派的人,可不像那些歪门邪道的妖邪一般,动辄就要喊打喊杀的,至于随意废除人家苦练一生的武功之事,就更不必说了。”
岳不群也十分配合地叹息着道:“费师兄此言说得也未免太过严厉了些,叶姑娘不过豆蔻年华,又是初出江湖,一时不知道江湖规矩也是有的,只是,我观这手法,倒似从未见过,只盼不是因着年少天真被魔教妖邪蛊惑了便好。”
他这话乍一听是在劝解那嵩山派的汉子,这个时候,叶颜已经知道了他便是那嵩山十三太保中排行第三,武功在嵩山派中不出前五名的“大嵩阳手”费彬。但,实际没有一句不是在暗指叶颜年少狂傲、疑似同魔教勾结,比那费彬直接的冷嘲热讽更有杀伤力。
叶颜随意扫了扫现场的众人,果然见到原本已经动摇了的定逸师太和天门道人等人,看着她的目光又重新变得忌惮起来。
她暗暗叹了口气,心想,这劝了还不如不劝呢,这一位“君子剑”,果然厉害,这种绵里藏针、笑里藏刀的功夫,可真不是盖的。
岳不群的话音刚落,那余沧海便当即接口道:“还说什么年少天真,这妖女那日一出手,便杀了我儿人彦,还将我门下十余名弟子一一杀死,可怜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一门之中最优秀的子弟,一夜之间凋零大半……”
他说到这里,似乎由于悲恸太过,完全说不下去了,岳不群和另外几个人忙将他扶住,他却仍是悲愤地大哭,居然还能抽空挣扎着朝着那持着令旗、制住了费彬的刘正风嘶吼道:“刘师兄,你做什么要拦着费师兄?小弟满门之仇、举家之恨,都着落在这妖女的身上,要请盟主令旗,帮小弟做主呢。”
费彬听见这话,只各瞪了叶颜和刘正风一眼,冷笑了一声,并未说话。
那刘正风却气得满面通红,大声道:“好,好!我从不知道,各位师兄弟们,居然可以如此含血喷人,莫说我同叶姑娘不过是今日初识,但,诸位只凭余师兄这一面之词,便就将叶姑娘定为妖女,何其草率。”
他顿了顿,看了叶颜一眼,又朝着堂上诸人道:“况,即便叶姑娘真是魔教之人,也未必就如诸位所言那般残暴。魔教之人也是一般地由父母所生、师门教养,并非所有人都是残暴凶徒。正如曲大哥那般,他虽然是魔教中人,但自言沉迷音律、逍遥一生,从未尝错杀、冤杀一人,故此,我才甘心与之结交。如今我观叶姑娘面相端正、神清目明,自然也不会是那等滥杀无辜之人。”
他这话一说,恰如一瓢油倒入了滚水中,厅堂之中,当即便炸开了锅。
那费彬率先冷笑道:“好你个刘正风。先时咱们还以为你是被那魔教妖孽蛊惑,现下才发现,你居然不分青红皂白地偏帮魔教之人。果然是背叛了师门、背叛了正道的小人——今日,我便代盟主同莫师兄,替衡山派清理门户罢。”
他说完,竟趁着底下嵩山派的众弟子山呼相应、跃跃欲试,引得刘正风分神的刹那,劈出一掌,一把夺了锦旗,顺利自他手下脱身。
刘正风猝不及防,险些被他这记“大嵩阳神掌”给劈到,眼看着硬接不行,便连忙闪避开来。即便是如此,还是被那掌风扫到,当即吐出一口鲜血,摇摇欲坠起来。
他的家人都在旁边被挟持,只有他的长子方才被叶颜所救,这会儿忙奔过来,一把扶住了他道:“爹爹,你不要紧吧。”
只是,他还没奔过来,距离他不远处的另外一个嵩山派大汉已经冷笑一声,一剑朝着他的身上砍去。
那衡山派的定逸师太离着他们不甚远,眼看着那刘家小公子就要这么丧命在嵩山派剑下,立刻飞身上前,大喝了一声,正待出手阻止,旁边却又有个中年汉子出手对上了她。两人一对掌,定逸师太便退出了几步,显然她方才虽然救人心切,但只在于阻止那嵩山派弟子杀人,却并不想要伤了他,故此还是留了手,根本没有用全力。
谁知道,那中年汉子一出手,便居然就用了十成十的功力。
那中年汉子正是费彬的师兄,十三太保里排行第一的托塔手丁勉。这一位的武功,仅次于嵩山派的掌门左冷禅。在五岳剑派众多高手里,也是不出前十名的存在,他这样全力的一击,对上留了不少手的定逸师太,高下立现。
那定逸师太虽然硬撑了一口气没有倒下,但,显然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
她恨恨看了那丁勉一眼,只觉得今日这事儿,实在是诡异之极,状态百出,思及门下几个弟子,生怕她们也吃了亏去,心中已经略微萌生去意。
而那之前对刘正风长子下手的嵩山派弟子,一击不成,居然乘着没人注意的空隙,想要再出手,但,这一次,他的运气就更差了。
又是金色的剑光闪过,他的咽喉上已经多了一个洞。
而他直到躺倒在地上的时候,还睁着眼睛,满眼的不可置信。
那一剑太快了。
实在是太快,快到他还没有意识到,便已经丧命在它的光芒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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