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就是在这个时候,那黑衣人忽然发出了短促的一笑:“凭什么又是他?要来,也是我先来。”
他居然上前了一步,插在了叶颜和那老者之间,而到了这个时候,叶颜才看清,原来,这人年纪也已经不算太小。
而且看面貌,居然还同那薛衣人有几分相似。
莫非,他与薛衣人有什么关系?
叶颜心念方转,那薛衣人已经开口训斥道:“你退下。”
便是在这个时候,那黑衣人忽的放声大笑道:“怎么?你觉得楚留香请来的这个帮手很厉害,怕我死在她手里给你丢脸是不是?我跟你说,我不用你可怜我,我就算死,也不会再受你的恩惠。”
他一面说,一面又拔剑出鞘,疯狂地朝着叶颜砍了过来,他离着叶颜太近,那薛衣人的剑虽然快,却仍是慢了一拍,眼看着那剑就要砍在了叶颜身上,叶颜忽然抬起手来,拔了剑,反手迎了上去。
只听“嘡啷”一声巨响,黑衣人那把饮了无数人鲜血的绝世宝剑已经被弹飞了出去,再落下来的时候,已经碎成了几段。
黑衣人也被剩余的剑气波及,斜飞了出去,一口鲜血喷出,当即人事不省。
那薛衣人大惊,连忙赶上前查看,却见他只是昏过去了而已,方才放下了心来。
只是,以他的眼力,已经看出,那黑衣人已经被震断了经脉,想必一身武功是全废了。
他叹息了一声,倒也并没有多么惋惜,只淡淡道:“如此也好。”
说罢便转过身,竟是想要继续同叶颜比试。叶颜倒是无可无不可的,但楚留香却叹息了一声,上前了半步道:“薛庄主这是何苦。”
薛衣人淡淡道:“我年长他十余岁,自他四岁起,便教他识字,六岁便教他练剑。我们父母早逝,我对他这个弟弟,比教养自己的儿子还要用心……想不到,却终究还是错了。他走上这条路,又何尝不是我逼他太紧的缘故。”
楚留香还要说什么,那薛衣人却继续道:“不必再多言,我便是此事的罪魁祸首,你既然身上有伤,便由这小姑娘替你,早听说近来江湖中有个剑术奇高的后起之秀,闻名不如见面,她的武功果然远在你之上。既然如此,今日便就在此做个了断罢。”
他说完,便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但一股森寒的剑气,却似乎从他的身上传了出来。
那一把铁青色的宝剑,也忽地带上了些盈盈碧光,竟似有了生命一般地,活了过来。
他果然已经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
果然很强。
叶颜抬手制止了身后的两个男人想要继续说话或是其他想要帮忙的动作,先拔了重剑在手,准备认真同薛衣人打一场。
而薛衣人也并没有让她失望。
这果然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较量。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手。
他作为剑客来说,的确是不可多得的高手。
无论是出剑的速度、还是对敌的经验,这老人都已经是登峰造极的水准。唯一可惜的是,他的年纪已经略大,故此长久对战之下,内力便有些衰竭,终究还是渐渐落在了下风。
终于,叶颜又一次切换了轻重双剑时,那老人手一软,要刺出的一剑便失了准头,堪堪没接住她砍过去的一剑,眼看着就要被叶颜这一剑砍中,千钧一发之际,叶颜居然将剑势硬生生地停下,然后,利落地后退,收剑回鞘了。
那薛衣人微微一愣,哑声道:“你为何不杀我?”
叶颜冷冷道:“我从不杀自行求死之人。”
这话一说,那薛衣人的面色也不禁一白,只因他万万没想到,这小姑娘看着年纪如此小,居然已经看出他剑招的本意。
不错,他因着亲弟弟便是恶名昭著的“刺客组织”的首领这件事,十分愧疚,加上想着弟弟一生被自己的光芒掩盖,甚至装疯、另起门户、走入邪门歪道来证明自己的价值,更是难受得无以复加,便想着,干脆牺牲了自己,让已经失去了武功的弟弟安安稳稳地活完下半辈子,谁知道,他隐藏得这样深的计划,便就这样被叶颜识破了。
花满楼适时上前道:“薛庄主虽有代人受过之意,但也不该如此视自己生命如儿戏,若是庄主真是因此事有何万一,不说庄主的家人该如何伤心,便是薛二爷醒来,又要如何自处?”
薛衣人听了此言,脸色愈发苍白。
楚留香便也劝慰道:“其实许多事,并非想象之中那般复杂,若是能够将心中之事坦然说出,很多怨仇原本也就不会成为怨仇了。”
他说到最后一句,似乎另有所感,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方才继续道:“在下倒是觉得,薛二爷之事还是该由他自家承担,而他这些年犯下的许多案子,也只有他才知晓。至于到底如何处置,便不是在下与庄主所能决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