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叶颜除了在最初遭遇之时看过他一眼之后,便也并没有再盯住他看——她早晚都要同他打一场的,对视这种事,还是留在对决之时最好,反正,说实话,无论对手是谁,在对决的时候互相盯着看也并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事儿。故此她平时,能省就省了。
于是就这样,出自这些各种各样的理由,他们两个人都没对这位少年如此失态之事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但吐蕃国随行的那些个壮汉护卫们却没有这等修养了。
他们看见这少年这个样子,早就忍不住大声嘲笑起来。奈何不过才笑了半声,就被叶颜冰冷的眼风扫过去,吓得立刻闭嘴。
然则即便是如此,他们瞧着那少年的眼神也很是鄙夷,虽然不敢大声嘲笑,但窃窃私语还是有的,也足以能让其他人听见。
他们来自蛮荒之地,本就看不上中原人貌似柔弱的身体,此刻见了这个少年竟然仿若有些痴傻之状,便更是瞧他不起,也对此完全不加掩饰。
叶颜心中不悦,然则现下毕竟是在人家大理国的天龙寺门口,不是大宋本土,还是要顾及些影响的。
平素也就罢了,这一回,却主要是碍着她那大宋公主的身份了。
虽然没有人明言,但自踏入大理城起,种种迹象却却没有一处不表明,在这大理,至少是大理皇室,她的身份早就暴露了。
既然是如此,再越俎代庖、挥剑乱拍就不是很合礼仪了。为了还蹲在汴梁的皇帝弟弟的脸面,她只得暂时忍下直接扇飞了那些蛮汉的冲动,改为看向了鸠摩智。
她本想着这一位吐蕃高僧既然一直在标榜着“得道高僧”的派头,此刻定然会表现一番他的修养和礼仪的。谁料,她转过头去的时候,却发现他根本就没有开口制止他那些手下的意思,反而半闭着眼睛,做“半入定”状。
叶颜见到这个情形,不由得暗自冷笑,愈发对此人的人品有了新的认识。正想着不论如何,不能在这些番邦蛮汉面前失了面子,就在这个时候,却终于有人说话了。
这说话的,便是那两名引路的卫士。
此时此刻,他们黝黑的面皮早都已经通红,不约而同地暗思自家世子爷不知道这又是发了什么神经,居然在贵客面前失仪,真是要命。
但他们也知道,这位世子爷素来便有“痴儿”之称,连他的伯父伯母,保定帝陛下和皇后还有他爹娘,镇南王爷和王妃都对他束手无策,他们当然也没有什么办法。
然而看到这一次这位世子爷发愣的时候太久,事态愈发有些朝着难以控制的方向发展,他们也顾不得其他了。只得赶紧硬着头皮上前了一步帮这位宝贝世子圆场,齐齐躬身朝着他恭谨地道:“见过世子殿下,这两位是大宋来的叶姑娘同吐蕃国师大轮明王鸠摩智大师,殿下可是来迎接他们两位的?”
听到这话,那少年方才慢慢回过神来。想来也是意识到了自己刚刚大约又失态了,还是在心心念念,想见了很久的宋廷长公主面前丢了人,他的脸便立刻有些发红。
此时偏又猛然想起叶颜方才似乎是在朝他问话,他居然又发起呆来没搭理人,真是愈发地该死了。
想到这个,他那脸色便愈发红了起来,却也不敢再盯着叶颜看,只垂首施礼道:“在下乃是大理镇南王世子段誉,见过叶姑娘、鸠摩智大师,两位远路而来,请恕我等有失远迎,招呼不周了。”
叶颜还没开口,那鸠摩智已经抢着道:“世子客套,咱们此来,原也并非为着拜访王室,乃是为了见识‘六脉神剑’而来的,不知道神僧们今日可在寺内?”
那段誉听得此言,面色便是一变,正要说些什么,寺门里面却忽然走出来一个披着金黄色僧袍的老僧人。
他面色平和,步履稳健,一看就身怀极高的内功。一面走,一面先口宣了句佛号,之后才朝着两人道:“两位请随老衲这边走。”
他看着叶颜和鸠摩智的目光都是一样的平静,也并不多问什么,好似一切本就该如此,倒是颇有几分佛家随缘的意思。
然不论是叶颜,还是鸠摩智都已经看出这老僧实在不简单。正在猜测他的身份,旁边的段誉已经恭谨地合掌施礼道:“本因方丈,这是要往何处去?”
那老僧淡然道:“虽我去便是。”
段誉虽然看着神色十分焦急,但也不敢违抗这老僧的命令,只好垂首跟在众人后面。见到叶颜走过去的时候,他的眼睛不由得又亮了,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方才凑过来,小声道:“玄女姐姐,若是等会儿他们打起来,在下会誓死保护姐姐的。”
他这话说的有些突然,目光也太过热烈,叶颜不免便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然而等到随着那位本因方丈到得天龙寺后方的山地之上时,叶颜却明白了那所谓的“打起来”是什么意思。
原来,这一位吐蕃的国师是来要人家天龙寺记载着“六脉神剑”的经书的。居然还是要烧给他的一个已经死了的好友。
乍一听起来,这理由十分冠冕堂皇,但叶颜实在觉得,这个说法太过牵强,如同这老和尚一路上的言行举止一般,虚伪得要命。
她虽然按捺住了心情,想要维持着宋廷是个礼仪之邦的面子,才忍住了这许久没有上去抽他。
然则,这老和尚却越说越不像话了。
听出人家没有想奉陪他一道儿抽疯,凭着他几句花言巧语就把自家“镇寺之宝”双手奉上的意思,这老和尚居然狂妄地抬出了吐蕃与大理的邦交问题。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