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固然放任手下心腹官员对燕王进行抨击而不做任何维护之举,但二皇子也未必就干净了。
燕王便也做出个一言难言的诚恳模样来,苦笑着敬了他一杯!“多谢二哥还念着弟弟,说实话当时弟弟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多半想着要殉国了,以后妻儿还要仰赖京中哥哥兄弟们照顾了。”他揉一把脸,终于露出个大劫之后轻松释然的笑意来,“还好总算挺过来了,还亏得手下将士们争气!”
二皇子心里可不就想着燕王以及他手下的心腹重将吗?
若能将这股势力拉过来,太子与皇后可不是白忙活一场?因此可劲儿将燕王手下将士夸了一场,首推夏景行与赵则通。这两人溜的快,前来受封之时也跟着燕王参加过几场酒宴应酬。二皇子也试过了,只他们滑不丢手,从来唯燕王马首是瞻,要说还是战场上结下的情谊深,可比不得官场里小恩小惠笼络来的强上许多。
二皇子是既舍不得前去京藩,省得离开长安再无归期。近水楼台先得月,这道理他还是懂的。
只三皇子能长驻幽州,先就表明了他无意王储之争的态度,以后大约也只能做个得力的臣子,这一点就令得二皇子对他好感加重。
燕王妃请宫向皇后请安,半道上也能被郑宫妃宫里的人给劫了去套近乎,这让她不胜其烦,只盼着赶快前往幽州。
燕王倒是与燕王妃想的一致,从回到长安城之后,他就是在一场场酒宴之上度过的,脱了衣服都觉得寻常肚腹之上精壮的肉都贴了一层厚膘。再接到夏景行过年时候往燕王府送的信,提起洛阳知府,又有王府别院的管家捎来的信儿,说是崔连浩借着战争大肆敛财,加重税赋,令洛阳百姓不堪其苦。
燕王在离开长安城之前,往宫里去与圣人辞行,还提起这事儿,“……都是儿臣的不是,齐辽之战迟迟未曾止息,倒让洛阳知府替军需操心,为父皇分忧,向百姓加赋了,听说洛阳城里百姓商户都过的辛苦,今年过年市面上连个放烟火的都少,可见这场战事不止影响到了燕云十六州,就算是远在洛阳的百姓,心里也不定怎么恨儿臣无能呢!”
这事儿圣人本来就知道,只时间久了便有些浑忘了,经燕王提起,再两下里一印证,华阳大长公主可不会说谎,而燕王是他信重的儿子,就更不可能为着这么点小事来对崔连浩打击报复了。
崔连浩与燕王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就是这八竿子打不着,让崔连浩年底大计,吏部考核原本是个优,生生给撸成了个差。
燕王离开之后,圣人便宣了吏部尚书梁永定,将他好生敲打了一番,从“切莫以裙带关系来衡量官员大计优劣,总要干出些实事才好”,到“朕待百姓仁厚,可惜有些地主官员胡作非为,别瞧着朕年纪大了,眼神儿不好,就瞧不见下面的猫腻,便大肆敛财”云云,只让梁永定起了一头的冷汗。
末了,他才漫不经心丢出一句,“怎么朕听着洛阳知府倒是为朕忠心,去年税赋加了不少,想来往国库里交的也不少罢?”将梁永定打发出去了。
梁永定回去之后,抹着额头的冷汗吩咐手下侍郎去查,专查洛阳府税收,这才发现现任洛阳知府崔连浩上任之后,比之前任周正益并没多交,但圣人却极为肯定他在任加赋了,这其中就很有问题。
也不必再做查证,崔加浩的年底大计便成了个差。就算是晋王问起来,梁永定也觉得自己有理由回复。
吏部行文到了洛阳,崔连浩脸都青了。他原还想着有了晋王这条线,他三年都得优,到时候再往上升是没问题了,哪知道最后竟然是个差,心里不知道将晋王骂了多少遍,回后宅子里跟崔夫人说起来,崔夫人便埋怨二儿媳妇不顶用。
“原还想着,她好歹能顶个用呢,哪想到于老爷前程上倒一点助也没有。”倒忘了当初谋缺,若没晋王,这洛阳知府的位子且还轮不到崔连浩呢。
这时候,崔夫人心里又觉得的决定无比正确,就应该找个人照顾二郎,可比宁景兰称职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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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景兰是在过年的时候发现丈夫不对劲的,对着她总有几分心不在焉,以读书为由,大过年晚上也捧着书本子不肯来亲近她。
他们小夫妻俩,原来也是恩爱的。崔二郎在山上又总是素着,尝过荤味儿的一时半会儿吃不着,便馋的跟什么似的,哪里两三个月不闻肉味,反倒真做起了和尚?
宁景兰自被赵家婚礼上送了回来,对婆婆长嫂心里诸多埋怨,她在崔家后院又再没个可以倾诉的人,跟身边丫环说两句,到底不及跟丈夫哭诉来的熨贴。
好容易瞅得机会,抹着眼泪跟丈夫提起自己在赵家婚礼上的遭遇,还做出为婆母愤愤不平的模样来,“她原就是个商户女,怎么好跟婆婆同起同坐呢?”五品官在婆婆面前且还不够看呢。
崔连浩可是被崔夫人给重重敲打过的,让他万不可被宁景兰给哄骗了,做出什么不当行止,又勒令他近期不许跟宁景兰亲近,生得她生下儿子来再难压制。
况且魏氏早就想找机会压制宁景兰,深厌她平日目空一切,言谈举止之中都对自己的出身略有微词,这次有了婆婆的吩咐,办起事儿来尽心尽力,给崔二郎挑的可不是什么家生子或者小丫环,而是一名落魄秀才家里的闺女。打听着是识书认字,性子温婉和顺的,生的也是眉眼秀丽,只家里经济困顿,老秀才生了重病,这才愿意给富贵人家做妾,哪里知道就落到了崔家。
纳妾文书送了过去,聘礼也送了,竟然是正经来办的一件大事,定下来一乘小轿就送到了书院旁边的宅子里去了。
崔二郎这位新纳的姨娘就姓文,笼着两弯新月眉,皮子白净,细米小白牙,腰肢纤细如杨柳,开口声音也是婉转温柔的,坐在新房里见到了崔二郎,顿时羞红了一张脸儿。
一夜*,第二日崔二郎要去书院,她还撑着腰酸起来替崔二郎收拾吃穿书具,案头上放着的书也要提起来问一回,“这本带不带?”书名报的一字儿不差。
崔二郎这才知道她还是个识字的。
此后红*袖添香,花前月下,文姨娘最喜闺中小诗,崔二郎还专做了诗文送她,喜的她当了珍宝捧在怀里,这等温柔解意的女子,倒比宁景兰更让崔二郎舒心,很快便将家里的妻子抛在了脑后。
宁景兰家世高华,性子又骄纵,就算在丈夫面前也极少能做出温顺的模样,偏魏氏反其道而行,单挑了个与她全然不同的女子来服侍崔二郎,尝过了温柔的味道,再让崔二郎耐下心来哄宁景兰开心,就有些难度了。
——在文姨娘这里,可是想尽了法子哄他开心的。
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么微妙,以前崔二郎哄着宁景兰高兴的时候,又贪她颜色好,家世好,就算是骄矜,也自有一股尊贵之气,耐心极好。等到易地而处,他自己被文姨娘仰视的久了,便极难再做出弯腰哄着宁景兰开心的事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