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人欲哭无泪。
她做这一行多少年了,甚么样的古怪亲事没处理过?倒是头一次碰到了凌家这样的,放着权贵好亲事不要,非要闹腾着说出这种话来。
偏偏她也不知道个中情由,如今王爷这边问话,她竟是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冷汗顺着额角留下,她也不敢擦。看到王爷让她起身在旁坐下,也只敢做了个椅子的边儿。
莫天看媒人坐稳了后依然不答,正欲再问。却见霍容与折扇轻抬在他跟前稍稍一拦。
“你在下面稍等片刻。”霍容与淡淡对媒人说道。
媒人闻言,心中大喜。跪谢过王爷后,忙不迭地下了楼。
莫天看她的身影消失了,就好生恭立在旁,静等霍容与开口。
霍容与沉吟片刻,问道:“凌家人在京城到底做过甚么?细细道来。”
莫天和周地他们将此事已经摸了个十足十的清楚,此刻主子问起,自然十分麻溜地答了。
霍容与折扇轻敲掌心,细想片刻,将前后事情贯通起来,了悟。
“那边还要回信?”
“是。先前那人是这么说的。”
啪地一声折扇重击了下,“既是如此,那便回一封罢。”
信件传到凌太太的手中时,她还不晓得这是霍容与亲手所书,只想着是秦楚青听了消息后好声好气劝慰她的话语。
一想到自己先前在敬王府遭遇的那些事情,她就觉得十分憋屈——好歹她也是秦楚青的长辈。好歹,那亲事也是敬王府的二爷求来的。既是如此,本应当敬王府敬着她们才是,哪有让她们受气的理儿!
回到家后,凌太太专程寻了人来鉴定秦楚青送的那几张兽皮,得知实属珍品后,她便晓得,秦楚青着实看重凌嫣儿这个好友。
想通此事后,凌太太愈发肯定了自己先前的想法,认为自己那通气受的着实是不值得。于是她便开始打好主意,遣了人赶去京城,寻了先前那位过来的媒人,将自己的那个打算告知对方。
——依着敬王府二爷的迫切心情,依着敬王妃对嫣儿的真情实感,她不信对方不会妥协!到时候,少不得要遣了人来,好声好气地与她相商,怎么才能将这亲事给办成。
敬王府的人,必然要对先前的怠慢懊悔不已!
故而这些日子里,凌太太一直在美滋滋地盘算着,到时候敬王府的人来妥协之时,她要提出甚么样的条件才好。
如今信件到手,凌太太左右看看,确认凌嫣儿不在身边时,方才将信打了开来。
遒劲有力的字迹,力透纸背。可见对方决心之大。
不过,整张大纸上,只写有一个字。
“好”。
凌太太本以为会是长篇大论的一通劝,哪想到竟是这样单单一个字?在信封里翻了半天,也没有胖的,只有这一张纸而已。她左思右想不明所以,就去了凌大人的书房,拉了凌大人一起看。
凌大人本在练字,闻言朝那纸上只瞥了一眼,顿时瞪大了眼睛。抖着手拿着那张纸细细端量半晌,他将自己手中的笔抛到一边,颓然道:“我再练上二十年,怕是都写不出敬王爷的这种气势。”
“这是敬王爷写的?”
“必然如此。不然,敬王府里还有谁能写出这样的字来?”
“也是。”凌太太暗暗点头,除了敬王爷的人,想必旁人也没法这么快就能将回信给送到凌府,“不过,他是武将,你是文官,哪能相提并论?”凌太太和凌大人扯了两句后,方才察觉不对。拉了拉他,“哎,你说,这是甚么意思?我怎么想不通呢。”
凌大人听闻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说,也有些不耐烦了,说道:“你当初说了什么话,我哪知道?想想你问王爷了甚么,那么这话答的就是甚么了。”
她之前问的话?
凌太太左思右想了半晌,这才记起来,自己好似让那媒人传的话是……
“我们凌家官小势微,怕是高攀不起敬王府。这门亲事,不如就这么算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