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暄站在圆桌旁,背脊挺直,单手捏拳撑在桌面上,手背青筋爆发,顾青竹料到他会这么说,所以并没有觉得太奇怪,沉吟片刻:
“母亲会同意吗?”
丈夫已经在漠北受了重伤,如今儿子也要去,云氏又不知道祁暄曾经在漠北待过五年,所向披靡的事儿,所以很有可能会不答应祁暄的提议。
祁暄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无论如何,我都得去。咱们俩都知道,事情不该像如今这样发展的,我们既然回来了,那便要尽最大努力,保护身边的人平安。”
道理顾青竹都懂,抿唇一叹:“既然你想好了,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祁暄一愣:“咱们?”
顾青竹淡然点头:“是啊,我也要去。漠北我也很熟悉,不会给你添很多麻烦的。”
“不是添麻烦的问题,你为何要去?”祁暄正色问。
两人四目相对好一会儿,顾青竹才轻声说道:“因为爹在那里,我不放心。”顾青竹这样说着,其实后面还有一句‘同时我也不放心你’。
祁暄伸手将顾青竹拥入怀中,就算顾青竹不说,他似乎也能明白她的意思,这是第一回,祁暄接触顾青竹,顾青竹没有产生抗拒心理,站在那儿任由自己被他拥入怀中,那一刻仿佛时间静止,两颗心都已沉寂,过往之事暂时放下,顾青竹埋在祁暄的胸膛,坚硬稳健,曾经她渴望的栖息之地,曾经伤她良多。
“你放心吧,我会平安回来。也会把爹平安带回来的。”祁暄抱着顾青竹在她头顶这般说道。
顾青竹抬头看他:“你不带我去?”
祁暄摇头,顾青竹要挣扎出他的怀抱,被祁暄洞悉圈住:“乖,你在京城等我就好。从前是我没用,没能保护好你,要你去漠北受苦,我早就发过誓,今生今世都不会让你再尝半点苦楚。”
顾青竹盯着祁暄,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否定:
“我不觉得在漠北是受苦,漠北对我而言是救赎,如果没有那五年,我不会懂生命的可贵,依旧沉浸在自怨自艾当无法自拔。我想去,我不怕。”
祁暄仍有犹豫,顾青竹伸手拉住祁暄,认真慎重的说道:“祁暄,我们是从漠北回来的。若是要回去,也该两人一起,我不想一个人留在京城。”
两人的命都像是从阎王爷手里捡回来的,虽然过了这么几年,可是一切仍旧有些不真实,她恨过祁暄,也巴不得他死过,但事到临头,若再让她选择,她仍不愿独活。
尽管她不想承认,但她对祁暄的爱,隐藏过,却从未消失。
祁暄被顾青竹说服,两人做好了决定,便去找余氏,余氏比云氏要理智,与她说的话成功率会高很多,尽管也不太容易。
“你们两个都要去?”余氏蹙眉发问。看向顾青竹:“青竹丫头,漠北是个苦寒之地,不比京城,也是战场,你一个女子如何能去?”
顾青竹不甘示弱:“听闻当年老侯爷上战场时,老夫人亦随行过几回,心情与我此时该是相同。夫妻本就是一体,该共同进退。我不放心父亲,要不放心祁暄。所以此行必去。就算祁暄不带我去,我自己一个人也会偷偷的跟在他后面。”
这么说的话,态度就很坚决了,余氏尽管仍不赞同,却无话反驳,拧眉思虑好长时间后,才道:“你们何时走?你们母亲那边去说了吗?”
祁暄摇头:“我娘那边是说不通的。所以我们打算今天半夜就走,府里诸事,祖母要多盯着些,我娘听您的话,您多劝着些,孙儿保证一定把我爹平安带回来。”。
余氏早就料到他们不会去找云氏,若是云氏允了,他们也不会眼巴巴到自己跟前儿来了。
在两人身上凝视片刻,余氏转身去了内室,顾青竹与祁暄对视一眼,都不知道余氏去做什么,没一会儿的功夫,余氏回来了,从内室里拿出一只半臂长的匣子,放在桌上打开,匣子里放着一把纯黑镶嵌宝石的匕首,余氏将匕首取出,送到顾青竹面前,顾青竹见她不舍,便知此物定非凡物,双手恭敬接过,只听余氏沉吟道:
“这把匕首,是我当年随老侯爷去战场时,他送给我的,我曾用这把匕首杀过几个敌,那是我这一生最惊险的一段日子,却也最是难忘。今天我把这匕首送给你。”
顾青竹抚了抚匕首的鞘,犹豫道:“这么有意义的匕首,我不能收。”
余氏笑了:“何为意义?放在你手中,难道不比放在匣子里更有意义吗?”
祁暄从旁说道:“收下吧,这是祖母给你的防身武器。”
“是,多谢祖母。”
顾青竹的一声‘祖母’让余氏眼前一亮,忽然笑了:“说老实话,你这丫头刚进门那会儿,我可不太喜欢,可有句老话说的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注定就是我们祁家的儿媳,你们俩去吧。等你们凯旋归来,一切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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