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伯玉环视他们道:“如今吐蕃入犯,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从今日起诸位大人不必再来上早朝,有何事直接入宫到安仁殿面奏。”
下朝后,苏伯玉召了礼部户部吏部尚书单独在安仁殿见面,拿出了另一份圣旨让他们看:“三位大人立即回府准备,今晚携家眷秘密离开京都,前往陕州与陛下、凤相汇合,我会派禁军护送诸位。”
三部尚书看完圣旨全都愣住了,苏伯玉随即给他们详细解释了是怎么回事,三人才恍然大悟,难怪早朝时他下了那样的令,当即领旨:“吾皇万岁万万岁,臣等明白。”
十日后,伪装的商队舟车劳顿,终于顺利到达了陕州行宫。
商凌月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好多时日在皇宫不见的周昌邑,他们刚安顿好,他便请求来觐见,她将孩子交给了芮娘,起身走到大厅中,看向跟随她来此伺候的高尽国:“传!”
片刻后,周昌邑跟随高尽国进入,跪下行礼:“臣开国郡公周昌邑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商凌月道:“平身吧。”
周昌邑谢过恩后站起,商凌月给他赐坐:“你何时来了陕州,朕未听阿兄说你也在这里。”
周昌邑恭敬道:“是统军安排臣提前到此地等待陛下。”
商凌月怔了下,周昌邑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为什么不告诉她?“他为什么让你提前来?”
周昌邑闻言,笑着起身:“统军让臣将一物交给陛下。”
商凌月狐疑:“是什么?”
周昌邑从袖口拿出来一个紫色绣着白玉兰的锦囊,高尽国去取呈给了她,商凌月接过打开取出了里面的东西,却不料是,怔了一怔:“令牌。”过往记忆涌入脑海中,不由摩挲着上面的纹路,那日凤台宫发现真相后,她明明将它扔了,连她也不记得扔到了何处。
周昌邑起身走近她,躬身道:“统军找到了它,让臣交给陛下。并让臣问,您是否还记得当日他说过的话?”
凭它可调动他手下的任何人,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如何能忘得了,商凌月握住,有些失而复得的珍惜,压着心头波动,抬眸暗含警惕看他:“记得如何?不记得如何?”
周昌邑恭恭敬敬道:“统军说禁军要保卫盘镐和皇宫不能擅动。他提前命臣调遣了一万人驻扎在陕州保护陛下和小皇子。臣只有把他们调来此处的权力,到陕州后便无权指挥。他们现在只认拿着令牌的人。”
这一万人是什么来头,商凌月心知肚明,只是没想到苏伯玉竟然做了这种安排,可却不告诉她,心头复杂,垂眸盯着掌心的令牌半晌不说话。
周昌邑见状语重心长道:“陛下想必知道这两万人的来历,自古争权夺利有之,统军不惜暴露自己护卫陛下,他对陛下的心意,陛下现在可愿意明白一二?”
商凌月依然沉默。
周昌邑轻叹一声,突然跪下:“争权势必血流成河,成王败寇千古不变,臣为了统军恳求陛下一件事。”
商凌月闻言抬起了头看他。
周昌邑晓得她这是应允了,直言不讳道:“若是来日统军得胜,还请陛下能放下过往一切,愿意以新的身份陪伴在其左右,不要弃他于不顾。他自幼丧母,孤苦伶仃,于苏朝恩身边长大没有体会过半点儿人世情义,连他也不知道自己有多渴望得到这些。陛下给了他这些,他从没想过只是做戏却弄假成真深陷其中,而不愿自拔。”
话音刚落,商凌月突然呵呵笑了笑,笑声在殿内回荡,却听得人心泛酸苦涩。
周昌邑依然望着她,丝毫不曾受了影响:“陛下恨他骗了陛下,但从他立场而言却没有什么错。非要说错,也只能怪说造化弄人。”
顿了顿,他接着道,“陛下细想想,自从你们二人坦诚相见后,他可曾再做过一件伤害您的事?甚至有些本不该陛下立场知道的事情,他都告知了您。我曾劝过他,可惜他为了让您在他面前舒服,相信他不会伤害你,做了许多对自己不利的事。”
商凌月听到这里收住了笑,不想泄露自己波动的心绪,淡淡道:“这是他自己心甘情愿。”
周昌邑看着她漠然的眸光,也并没有生气,反苦笑了笑:“陛下如此想,也是对的,他终究是您的敌人。臣方才只说了他取胜后的奢望,但若是败了,他和臣都会死无葬身之地,而陛下可以坐拥天下。无论何种结果,您和小皇子都很安全。臣只希望陛下日后能对统军好些,现在和未来只有您能伤到他,他再也舍不得,也不会伤您分毫。”
商凌月闻言看着他略带怨恨她无情的脸,虽然他隐藏得好,但她还是能感觉到,心头倏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气闷,不想再看见他,抓紧了令牌起身,转身背对他:“朕累了,你下去吧。”
周昌邑闻言收回了视线,恭恭敬敬伏拜在地:“是。”
片刻后,他的脚步声消失,殿门关闭声响起,商凌月才转回了身,目光落在他刚才跪着的地方,重新看了眼掌心中静静躺着的令牌,心头突然沉沉得难受。
他手下的私军应该不少,他能用两万人来保护她,却不愿用两万人主动打退吐蕃,因为会消耗战力,彻底暴露自己,来日无法与阿史那逻鶻相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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