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卧转眸看向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陛下曾经中过毒,毒素和解药的药性都还残留在孩子身上,这孩子是否能活下来还是未知数,老朽只能竭尽全力救他。”
苏伯玉头突然有些发胀,闭上眼睛揉了下太阳穴,才又睁开凝在孩子巴掌大的小脸上:“你老实告诉我,他活下来的可能有多大?”
韩卧凝视他道:“五成。”
苏伯玉闻言,不由转眸看向昏睡的商凌月,若是孩子出了事,她……“你当初说毒素不会影响到孩子。”
韩卧又叹了一口气道:“这话骗骗陛下还行,统军你也相信吗?当时我怕陛下受不了真相,也希望她心情好,毒快点儿解,才说的。你不懂一个孩子对母亲来说意味着什么,若我告诉陛下这孩子可能因为她解毒而丧命,她定然不会服药。”
苏伯玉听罢收回视线,重新落在孩子身上,默然不语。
韩卧转眸盯着他:“这孩子生命力倒是强,没死在她娘生他时。我要带他出宫治疗,凤耀灵府邸有我的药庐,一个月后生死便定了,届时我会告诉你结果。”
苏伯玉听见微怔,一个月之后就是三月,视线在商凌月和孩子身上不断交替,游移了良久,最后用指腹在孩子额头上轻轻抚了下,才做了决定:“可以。”
他答应得这么痛快,韩卧略微诧异了些。他把孩子带出宫去,这孩子的去留可就由不得他做主了,纵使他一手遮天,也总有管不着的地方。
苏伯玉说完后又特别嘱咐他:“暂时先向陛下隐瞒孩子的情况,一个月后再说。”
韩卧点点头:“老朽明白。”
苏伯玉当即转身走到床榻边,掀起帘帷,拧动了遮盖下的一个按钮,本是墙壁的地方竟然缓缓打开,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缓步走出,那孩子一看也是刚出生不久,但却健康的,妇人将睡熟的孩子小心放在商凌月身边,便走到韩卧身前,柔声低语道:“韩先生把孩子交给小妇人吧,小妇人在宫门外等先生。”
韩卧这下才明白了苏伯玉刚刚为何答应的那般爽快,一眼就看得出来这年轻妇人非寻常之人,也是懂医术的,她继续道:“日后奴家便负责照顾小皇子,先生尽管吩咐奴家。”
苏伯玉看向韩卧苦笑道:“我本抱了一丝奢望,期待孩子生下来会健健康康的,一点儿都不希望能用上她和这孩子,可惜,如今免得陛下担心,只能用此下策。韩先生把孩子交给她,她会带孩子提前去凤府等你们。”
韩卧算是领教了这个苏伯玉的缜密,点点头放心交给她,她离开后,他和苏伯玉才一同离开了卧房。
殿内外的人凤耀灵、周昌邑、阿史那苏罗和各宫听到消息的人都等着。
韩卧笑看众人道:“有惊无险,陛下和皇子母子平安,只是这两日诸位不要去打扰陛下,陛下生产时耗了元气,需要静养。”
后宫众人这才放下心来,登时全部都去恭喜阿史那苏罗:“恭喜后君!喜得麟儿!”“贺喜后君!”“恭喜……”
阿史那苏罗满面春风笑纳。
韩卧随后又嘱咐了苏伯玉些事情,便和凤耀灵告退出宫,各宫宫人也相继离开,紫宸殿内只剩下了苏伯玉、阿史那苏罗和周昌邑。
周昌邑问了苏伯玉耿耿于怀的问题:“你为何不乘机杀了小皇帝?难产死得不露痕迹,正是天赐良机。白白浪费这么好的机会,日后又要麻烦。”
阿史那苏罗也转眸好奇看着他。
苏伯玉端着茶杯,看向他们:“你们敢保证孩子生下来就是活的吗?”
周昌邑被他问得登时愣住:“这……”
阿史那苏罗恍然大悟,呵呵笑了起来,轻按向他肩膀:“纵使过了出生这关,后来也不见得就万无一失,尤其是前几个月,孩子最容易夭折,还是五郎思虑周全。”
周昌邑闻言,最担心的疑虑散去,脸上也有了笑容,嫌恶拂开他的手:“不用你说,我又不是不知。”看向苏伯玉道:“现在小皇帝和孩子都无碍,依你看,日后如何才能万无一失?”
苏伯玉端起茶杯饮茶:“等铲除阿史那逻鶻时,把商凌月交给你,扶立儿皇帝。”
果真万无一失!也再用不了一年,他等得起,到时五郎就只是他一个人的,周昌邑笑了起来,点点头:“明白了。”
深夜,商凌月醒来时,房里静悄悄的,想起韩卧进来后她就昏昏沉沉,不知后来怎么了,现在身上也不疼了,心头一紧,看向床头坐着的苏伯玉,登时起身:“孩子呢?”
苏伯玉急按住她,嘘了一声,眼睛示意床内,商凌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明黄色的襁褓中孩子正沉沉睡着,瞬间一颗石头落了地,浑身放松下来,这才有心思看他长什么模样。可惜刚出生的孩子小脸皱巴巴一团,也看不出来长得像谁,整个儿红彤彤的,商凌月不由小心摸了下他的小脸蛋儿,问道:“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苏伯玉道:“男孩儿。”说完后他便转身离开卧房,吩咐芮娘让御膳房传膳。
商凌月一时注意力在孩子的身上,也没理会他做了什么。
直到专为她坐月子准备的膳食传来后,苏伯玉叫她先用膳,她才回神,苏伯玉命人将小案几放在床上,只放了空的碗筷盘碟,还有一碗粥,膳食则摆在房中央的桌上,苏伯玉道:“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商凌月见桌上还是满满摆了一桌子,道:“日后加粥弄三个菜足够,吃不了全浪费了,也能省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