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不起惊鸿剑。
种种情绪拉扯，闻霆的心脏如擂鼓一般，咚，咚，咚，在胸腔里猛烈跳动。
他心口的地方，如揣了一颗会蹦的蛋，能清晰地看到蛋跳动时的鼓起。
不大一会儿，闻霆被撕咬得破破烂烂，如一个破破烂烂的乞丐，不止衣服破烂了，连身体和元神也被咬得坑坑洼洼。
魔物大快朵颐，嘴巴响起瘆人的咀嚼声。
闻霆反复回想被羲衍一剑斩下、弱小无助的时刻，反复回想惊鸿剑溶解时出悲鸣的时刻，他的眼睛一会儿变红，一会儿变黑。
不知多久过去，他的两条腿没了大腿肉，只剩下骨头，脸上也面目全非，半张脸都被魔物吃了，而他浑然无觉，还在朝前挪动，只是挪动的度更慢了，比乌龟爬得还慢。
他黑幽幽的眼，蓦然掉落一滴泪。
泪水滴落在惊鸿刀上，刀身一声嗡鸣，如悲如怒，惊鸿刀宛如有了自我意识，刀身闪过寒冽的杀气，自动护主，朝四面八方斩杀。
凛凛杀气斩灭了极恶黑火，斩灭了被闻霆的肉身滋养壮大的魔物。
闻霆每朝前走一步，惊鸿刀就朝前杀一步。
就这一段距离，不到百米，闻霆如行尸走肉一般，走了整整三个月。
终于，他走到了孽海花圣光笼罩的范围。
摇曳的孽海花，散落点点白色光芒。
白色光芒落到闻霆的身上，驱散他眼中的黑色和红色。
闻霆似感觉非常舒服，停留了两日。
两日后，他清醒了过来。
神念一扫，他脸色微变，立即服下一颗疗伤仙丹，肉身瞬间恢复，元神上的伤还需慢慢调养。
他沉默地摸摸惊鸿刀，心有余悸地轻声问“是你复苏了吗，惊鸿？”
惊鸿刀并未给他回复，只是一动不动悬在他的身旁，随时准备斩杀冲过来的魔物和极恶黑火。
闻霆朝四周看去，因孽海花遇到生灵靠近，有被摘的危险，也或许是因他这个生灵的气息扩散了出去，这一片区域的极恶黑火和魔物竟都围拢了过来。
密密麻麻，极恶黑火和魔物挤挤挨挨，几乎不留缝隙。
闻霆一阵头皮麻。
难怪仙魔都说，孽海是六界最危险的地方。
连他这般有无数法宝护体，也险些入了魔。
若惊鸿刀没有及时觉醒，恐怕他真的会有殒落之危。
歇息了半晌，闻霆便动手摘下孽海花——再不离开，极恶黑火和魔物越聚越多，他想走也走不了了。
他才收起孽海花，登时就如捅了马蜂窝。
极恶黑火失去了守护目标，疯狂躁动，朝现场唯一的生灵——闻霆，疯狂穿梭。
闻霆执起惊鸿刀，注入神力，奋力突围。
但极恶黑火太多了，斩之不尽，他只奔出三四百米远，就又被大量的极恶黑火穿梭而过。
他的手微微颤抖，有些握不稳惊鸿刀。
他想起了第二个挫折。
惊鸿剑变成惊鸿刀之后，他没有彻底消沉在挫折中。
羲衍再如何能耐，他这辈子只能止步于天神，永远修不成真神，想要成为道君，更是无望。
而他闻霆，未来却有无限可能。
待他成为真神，成为道君，羲衍不过是浮云。
他是天庭太子，整个仙界，除了天帝，就是他最尊贵，这一点是出身凡界，毫无背景的羲衍无法相比的。
哪怕羲衍贵为一宫之主，在他面前，也要弯腰，恭敬地唤一声“闻霆殿下。”
当羲衍向他弯腰施礼时，他重新捡回了那曾经卑弱过的心。
他想，羲衍打败他时，他感到挫败，一蹶不振，那么羲衍向他行礼时，是不是也会感到挫败，怨恨命运不公？
羲衍永远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他不相信一个人能什么都不在乎，外表越是云淡风轻，这个人的内心就越是有想要极力掩饰的弱点。
这六界之内，总有羲衍在乎的，想守护的，想摧毁的。
他总会找到。
当他找到了，他也会拿羲衍的弱点对付他——就如羲衍用敌人的弱点，以浩然正气对付一般。
这般安慰自己，他又是曾经骄傲、目空一切的闻霆殿下了。
只有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他才会在听到惊鸿剑的悲鸣时，从噩梦中惊醒。
然后他遇到了折光神君。
折光神君是道主之子。
又一次仙魔大战时，折光神君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