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笑,如春暖花开,眉间再无阴霾,像极了她从前无忧无虑做沈家大姑娘的时候。
宋兮越心中一动,喉咙紧,走过去,一把抱起子诺,让小孩坐在他结实的手臂上,如沐春风般笑道“子诺,再叫一声娘,给父皇听听。”
“子诺,叫娘。”沈清姿用拨浪鼓逗小孩。
子诺稳稳地坐在父皇的怀里,这个怀抱让他很有安全感,他可以随意怎么动,哪怕像脱缰的小野马疯狂扭动小身子,父皇也会稳稳当当抱住他,不像在娘的怀里,要小心不能摔地上。
他盯着拨浪鼓,伸出小胖手去抓,含含糊糊喊娘,口水流到下巴。
宋兮越毫不嫌弃,接了奶娘递过来的帕子,随手给他擦掉口水,抱他坐下问“子诺,叫爹爹。”
可怜子诺才学会娘这个字,努力多次,叫出来的都是“娘……凉……凉……”
宋兮越很有耐心,不断地教儿子喊爹,一直到晚膳摆上才作罢。
用了膳,子诺已睡熟,帝后二人中间没了缓冲,宋兮越心思涌动,倏地握住沈清姿的手,怕她反感,不敢用力,见她没甩开,内心狂喜,定了定神,道“清姿,我们再生个孩子吧。”
沈清姿现自己还是做不到。
但凡他表露出这方面的意图,她脑海里浮现的全是,清璇脖子上的掐痕,脸上的指印,以及清璇去世时,她们那流不完的泪水。
她轻轻推开他的手,起身后退两步,弯膝行礼,轻声道“妾知过刚易折的道理,妾应如这世上的大多数妇人一般,无论丈夫做了什么,纳了多少个妾,妾都该咽下委屈和嫉妒,做一个忍辱负重的好妻子、好母亲。可妾仔细想了想,妾做不到,做不到打破我给自己立下的原则。
清璇就是我的原则之一。受苦的人是她,死掉的人也是她。我若放下一切芥蒂,当做什么都没生过,与陛下恩爱如初,百年之后,我哪里有颜面去地下见她?哪里有颜面,再听她叫我一声长姐?陛下,您没错,我也没错,我从不曾怨恨您,是命运错了。我们就如此吧,相敬如宾一辈子。妾心安,您也心安。”
皇帝眸中渴盼的光芒渐渐熄灭,盯着壁上的宫灯,一动不动。
沉默许久。
他哑声道“我总想着,时间会磨灭一切,我要更努力地待你好,待子诺好,将他看作你我的亲子。我把姿态再放得低一些,来求你,来磨你,总有一天,你会心软。我还是那个月光下严厉不爱笑的小师傅,你也还是那个月光下苦练沈家枪的小徒弟。”
他想错了。
时间磨灭掉的,不是刻骨的痛苦,而是他们曾经的美好。
“你不恨我,不怨我,我就该心满意足的。”
他慢慢起身,慢慢走出坤仪宫。
自母妃去世后,他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成亲后,更是再未展露过一次舒心的笑容。
此刻,他依旧面无表情,不苟言笑,表面上看不出与素日有什么不同。
崔逢喜却半点不敢上前打扰,小太监问他要不要请陛下乘坐御辇,他摆摆手,示意不要靠近陛下。
皇帝的双腿越来越沉重,竟不能支撑他的身体。
他扶住了路旁的一棵海棠树,脸埋在手背上,靠着树,出微不可闻的呜咽声。
泪水淌过眼角,淌过手背,湿了袖口。
他止不住去想,若是当年他死在异族的埋伏里,他每每思念起来就会心尖疼的少女,现在嫁给别的疼她爱她的男人,会不会幸福一点?
他这辈子汲汲营营、野心勃勃、玩弄权术,唯一的目的就是把她娶回家,疼她,爱她,宠她,让她天天欢喜地笑啊!
可他怎么就把她的欢喜弄丢了呢?
崔逢喜抬袖抹了抹眼泪,将宫女太监们赶得更远些。
?
沈清姿又喝酒了。
是她曾经酿给宋兮越过生辰的酒。
去年她没有送给他,今年也没有。
她望着天边银月,想起他说的话,心生怅然。
他还在努力地走近她,可她的心却太沉重了,哪怕半步也走不动了。
终究,还是她辜负了月光下的那个少年吧。
沈清姿以为,他们之间已经说清楚了,他不会再温柔相待,没成想,第二天,宋兮越恍若什么都没生过似的,如往常般来用晚膳,对子诺的态度也没有任何变化,一心教他叫爹。
她松口气,夜半无人时,却又越怅然。
翻过了年,新帝改元,属于宋兮越的时代正式拉开了序幕。
元宵才过,桃花尚未盛开,大臣们便迫不及待为新帝做媒,纷纷上奏后宫空虚,新帝独宠皇后,于皇后的名声不妥,应在民间采选秀女,充盈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
宋兮越一一挡了回去,在上朝时淡淡道“后宫不得干政,前朝也不得干涉后宫之事。”
朝臣们引经据典劝皇帝纳妃,不必矜持,阴阳调和,乃天地正理。
宋兮越道“既然众卿认为朕子嗣单薄,那朕便纳妃生子,请皇后暂代朝政。”
大臣“……”
大臣们为自家适龄女孩着急,眼巴巴盯着后宫动静,急了大半年,事情突然有了转机。
冬初日,一回京述职的某地知府,将一对母子带进了京城,声称是陛下流落在东南的小妾和儿子。
那女子怀中的小儿,果真与陛下长得有九分相似。
京城一片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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