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蒙住他的眼睛。我知道了。”
他望着我别有深意的回答,眼神里透出一种悲悯与疼惜。我下意识的攥紧拳头,后退了一步。
“等等。”霍兹米尔欲言又止。
我顿住脚步,疑惑的看着他。
霍兹米尔几步走上前来,他的手按在我的手背上,目光扫过我的身体:“如果王子殿下需要什么帮助,请来找我。”
不知是否是错觉,我感到一股热流从他的指尖汇入皮肤,一瞬间腹部的不适似乎减轻了许多,我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恕我直言,我不是有意冒犯您……”霍兹米尔盯着我的眼睛:“尤里扬斯陛下的身体非同常人,王子殿下少与他发生接触为妙。”
脸皮像被滚水浇过,我敏感地走开几步,又听他追上来的脚步声,像是很急切:“记住,别让他再碰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你的身体会发生一些变化,相信我,你不会愿意承受。”
我的心里冒出一股疑惑,但挥之不去的屈辱感犹如一道猛兽扑来,逼得我匆匆逃离了露台,将霍兹米尔远远甩在后面。
逮到那些跟踪我的家伙,我命令他带我去找弗拉维兹。他们是一群宦官,我认得他们原本是君士坦提乌斯身边的侍官,但惟独不见那个最受宠的欧比乌斯。
一问之下,我才知道他进了监狱———并且是弗拉维兹亲自下的令,罪名是涉嫌与提利昂合谋,刺杀了君士坦提乌斯,意图篡位。
“这是早有预谋的。一个野心勃勃的蛀虫,就是他蛊惑奥古斯都接纳了那异端邪说般的阿里乌派教义,从内部腐蚀了皇庭。”一脸惶然的小宦官这样形容道。
但我却无比清楚,欧比乌斯只是弗拉维兹的傀儡,被牵出来顶罪的牺牲品。
弗拉维兹在这场明目张胆的政变中俨然成了正义的勇者,不但及时命令禁卫军镇压了叛乱,保护了重臣们,更在一夜之间揪出了幕后凶手,为这帝国的舞台上演了一出引人瞩目的护国英雄的戏码。
我忽然想起昨夜的情形,大火里他从容不迫的身影。
弗拉维兹就是特洛伊之战里的木马,他的势力悄无声息的渗透了君士坦提乌斯的腹地,甚至扭曲了对方的信仰。待君士坦提乌斯众叛亲离,大意之时,便由内而外一举击溃。并且在这一切结束后,将残局收拾得干干净净。
他不仅是弗拉维兹,更是尤里扬斯,一个深谙阴谋权斗之道的棋手。
这样想着,我不禁感到浑身发冷。
元老院坐落在宫殿入口的广场上,离弗拉维兹的寝宫有相当一段的距离,光是步行到那我就已气喘吁吁,像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一想到这是昨晚弗拉维兹的杰作,即使此刻衣衫整齐,我也感觉自己像被光天化日的剥尽了衣服。
缓缓接近一扇窗户,我侧耳凝听,传入耳膜的是一片杂乱的议论声,仿佛坐在剧院里观演,好半天才分辨出一个略为清晰的声音。
☆、第66章【XLVI】豺狼之巢
缓缓接近一扇窗户,我侧耳凝听,传入耳膜的是一片杂乱的议论声,仿佛坐在剧院里观演,好半天才分辨出一个略为清晰的声音。
“如今美索不达米亚北部简直就像一片没了蜜蜂的蜂巢,那样富饶又脆弱!为了避免我们的宿敌波斯人趁虚而入,我建议尤里扬斯陛下尽快择日登基,越快越好!”
“是啊!波斯对亚美尼亚垂涎已久,一定会趁着罗马群龙无首发动攻势的!”有几个人连连附和道。
这些议论令我不自禁心弦绷紧,真切体会到自己身在敌国,在一群豺狼的巢穴里。下意识将窗子推开一条缝,我向里窥望。
紫袍金边的颀长身影映入眼帘,他的四面坐着清一色白袍红襟的元老与官员们。在周围人们举手投足的喧哗的印衬下,圆台上的那个人显得异常沉静,一动不动的兀立着。从穹顶洒下的淡淡暮光笼罩在他周身,勾勒出他挺拔的脊背,让他仿佛好像一尊俊美无俦的神像,又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煞气。
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便似一时粘住,挪不开了。
“这是诸位一致的愿望吗?我的皇兄毕竟尸骨未寒,葬礼刚开始筹备,这样恐怕并不合适吧?”
慵懒平静的语调,却透着一种不露自威的魄力。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奇迹般的令室内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好似一个祭司在向教徒们宣读神谕。
“我希望,在葬礼后再向公众宣布我继位的事。出于对他的哀悼,我将在登基大典上亲自出演一出戏剧,歌颂他的功勋,并替他为阿尔沙克王子正式加冕,稳固亚美尼亚的归属。诸位认为呢?”
我感到有些意外。弗拉维兹询问的语气非常谦虚,全不似君士坦提乌斯那样高高在上,独断专权,他更像一位善于听取臣民意见的希腊君王。一种有别于这个时代的,民主的古典式的统治手段——在他教我读的那些希腊古籍里存在着。
但也许,这仅仅是他的伪装而已。我不够了解弗拉维兹的内心,但有一点我敢肯定,他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人。